喲!鐘大公子居然主動要她相送,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長安瞄一眼他的傘,心想:傍著美男雨中漫步什麼的雖然不是她的風格,但……看在鐘大公子主動相邀的份上,自然隻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鑽入他的傘下,本想臭不要臉地挽住他的胳膊,不過想想她安公公若是做出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太有損形象,於是便算了。
鐘羨喚她相送本來也是出於無奈,一開始還怕她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後來見她隻是規規矩矩地走在他身邊,心裡倒是暗暗鬆了口氣。
出了長樂宮,鐘羨停住腳步,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來,遞給長安。
長安接了,問:“這是什麼?”
“菊花糖。”鐘羨道。
想起方才義正辭嚴不留情麵地將了慕容珵美等人一軍的他懷裡居然還藏著一包糖,長安莫名覺得有股子反差萌,忍不住上手到他懷裡摸了摸,一副小貓討食的模樣,問:“還有麼?還有麼?”
鐘羨大窘,忙隔開她的手道:“沒有了。”
長安欣賞著他的窘態,展開紙包扔了顆糖在嘴裡,笑眯眯地拱了他一下,道:“文和,想不到你對我這樣上心,有好吃的總惦記著給我帶一份。你說我怎麼感謝你才好呢?”
鐘羨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這是我娘讓我帶給你的,她……喜歡聽你講的四個和尚的故事。可以再講一段麼?”
長安:“……”原來邀她相送的目的在這兒呢。特麼的兒子還沒撩上手,就得去討好他娘了?
不過看鐘羨今天在甘露殿的表現,待將來慕容泓親政後,隻要他自己不作死,出將入相的日子那是指日可待。提前與他娘搞好關係,總歸不會吃虧就是了。
念至此,長安揚起笑靨道:“既然是鐘夫人想聽,彆說一段,讓雜家從天亮講到天黑都行。我們就先來一段‘盤絲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以長安的個性,講故事自然不可能中規中矩地隻動嘴皮子,那叫一個繪聲繪色手舞足蹈。一會兒佯裝蜘蛛精過來挽著鐘羨的胳膊嗲聲嗲氣地叫“長老”,一會兒又假扮豬八戒一臉癡漢樣地咬著手指喊“女菩薩”,看得鐘羨那叫一個忍俊不禁。
大約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彆快,鐘羨覺著似乎還沒走幾步路,便已到了右承天門。
是時長安正講到“妖精哪裡跑?吃俺老孫一棒!”她原地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做揮棒狀,未留意腳下正有一灘積水,於是一腳踩下去,便濺得鐘羨精致的靴子和下擺上一片汙漬。
長安:“……”她捂著嘴小心翼翼地瞄鐘羨一眼。
鐘羨卻粲然一笑,道:“無礙。”
長安立馬收起謹小慎微的模樣,大喇喇道:“我就知道文和你乃是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鐘羨眉目溫和地看著長安,道:“若是家母能有幸親耳聽安公公講故事,想必會更為開心。”
長安聞言,湊去過問:“怎麼?你不會在自己親娘麵前都抹不開麵子?沒聽過‘彩衣娛親’的典故?像鐘夫人這般年紀那可是笑一笑十年少,身為人子,隻要能博母親一笑,做些這樣的動作又有何難?”長安做了幾個孫悟空盤腳望千裡和抓耳撓腮的動作。
鐘羨再次失笑。
長安想起他一貫清冷孤高的品性,再看看他此刻全然肺腑的笑容,知道這笑容於他而言有多難得,心裡倒是泛起了一絲歉意。
她撩男人早就習慣走腎不走心,然而看鐘羨這模樣,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是會走心的。雖然以這個朝代的大環境而言,男女在婚前不大可能有機會談戀愛,所以不曾有過感情經驗的他可能還沒意識到。然而好感這東西一旦在心裡生了根,那遲早都是要頂破血肉發芽開花的。
本來她一個太監,根本不該手賤去撩男人,然而隻怪鐘羨從外貌到氣質都太過合她胃口,她習慣使然沒能忍住。早知道他是這樣容易走心的一個人,特麼的她又睡不著,何必去撩?
最關鍵的是,如果鐘羨一直這樣單純下去,一直以為他對她隻是朋友之間的感情還好。可萬一哪天他意識到了,以他的為人定然接受不了對一個太監動了心這等荒謬之事,難免就會言行失態被他爹娘察覺。
鐘慕白知道自己如此優秀的獨子居然被一個太監給掰彎了……嘶!她小命難保啊!
儘管這一切都可能是她腦補過多,但也不能排除事情確有往這個方向發展的可能,她必須懸崖勒馬才成。
一念未完,一支鑲著玉把手的紫竹傘柄被塞到了她手中。
她懵然抬頭。
鐘羨看一眼遠處漸密的雨幕,道:“雨勢漸大了,這傘你撐回去,我宮門外有車,用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