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1 / 2)

女宦 江南梅萼 9996 字 10個月前

長安知道慕容泓為人挑剔又有輕微潔癖,不喜與人過分親近,這般說他定然又羞又惡心。隻可惜她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沒錯,慕容泓是如她所願地羞了,雙頰緋紅,豔色驚人,然而他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惱羞成怒直接動手,而是……

“死奴才,自己六根不淨也就算了,竟然還敢來汙朕的耳朵。去,把《地藏經》抄三遍,不抄好不許睡覺。”

長安:“……!”不要啊,她就是看著小病雞現在病還沒好利索,行動力不如她她才敢放肆的嘛。打她她能躲,這抄經……

“陛下,奴才錯了,您還是打奴才出氣。”長安小狗似地將頭拱到他手邊,準備咬咬牙挨他一書本算了。

“你既然博覽群書,難道就不曾聽過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句話?”慕容泓伸出一根手指,抵著她的帽子將她的腦袋推遠些。

去你的動口不動手,說得好像自己從來沒動過手一般。以前那個拎著戒尺滿殿追打她的王八蛋也不知是誰?長安腹誹。

“這兒也沒有桌子和筆墨紙硯可供奴才用啊。陛下,您就收回成命,求您了求您了。”長安可憐兮兮死皮賴臉道。

慕容泓聞言,微微傾過臉來,一雙可以用珠光寶氣來形容的眼睛對上她狹長的眸子,唇角彎彎牲畜無害地輕聲道:“朕給你恩典。”

長安臉上剛泛起一抹喜色,就給他下一句話給劈裂了。

“朕恩準你用朕的書桌,朕的筆墨,現在就去抄。再敢多囉嗦一句,抄十遍。”

長安忙伸手捂住嘴,起身苦大仇深地來到與龍榻處於一條直線上的書桌旁,對著被阻隔了視線的慕容泓無聲地拳打腳踢一番,最後還是不得不認命地自己給自己磨了墨,然後從書架上拿了《地藏經》下來,鋪開紙開始抄經。

要說上輩子她也不能算是不愛學習的人,單看她能將唐詩宋詞記得那麼牢就知道她在學習上還是肯下功夫的。隻是,但凡她肯下功夫去學的,必須是她認為對自己現在或是將來有用的。比如上輩子她學英語,為的是將來萬一碰到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帥哥,上去撩的時候語言不會成為彼此的障礙。再比如說,這輩子她跟著鐘羨學防身之術,一是為了拉近和鐘羨的距離,二是為了能有自保能力,所以,就算每天都挨打,她也樂此不疲。

可抄佛經……特麼的她又不準備出家當尼姑?對勾引和尚也沒興趣,抄什麼勞什子佛經啊!

長安在那兒一邊怨天尤人一邊抄經不說,慕容泓捏著書本坐在榻上,想起方才長安說的“津津甜唾”,忍不住想起那次被長安冒犯時那條魚一般滑進自己嘴裡的小舌頭,瞬間汗毛一豎,暗想:哪裡甜了?這些淫詞豔曲果然隻是把人教壞而已。

鄙棄幾句之後,他心中又猛然一凜:慕容泓,你瘋了麼?這般奇恥大辱,忘掉還來不及,居然還要去回想?

他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從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裡麵掙脫出來,翻開書頁繼續看書。看了兩頁之後,卻又忍不住走了神:死奴才!當朕是你?動不動就……還每晚換著……

一念未完,心中卻又開始自棄:慕容泓,你果然瘋了,拿自己去跟個沒臉沒皮的小奴才相比。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看書!

長安抄了幾個字後,忽然想起趙椿給自己的情報還沒看,於是放下筆從懷中掏出那幾張紙,仔細看了起來。

以趙椿的受重視程度和活動範圍,自然也探不到什麼要緊的消息,不過對於丞相府的整體情況長安能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趙椿也是個兢兢業業的,隻要是他知道的,事無巨細都寫出來了,所以看著好幾張紙,事實上有價值的信息沒幾條。第一條引起長安重視的,是他上麵寫著趙樞找到了一位新幕僚,六十幾歲的老頭,身邊自帶奴仆伺候,脾氣很古怪,但趙樞卻對他十分器重。自他進府後,其他幕僚都被趙樞拋到一旁了。

長安想著此番趙樞在朝上的慘敗,估計這個幕僚也沒什麼大本事,不過既然能得趙樞重視,還是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的。

第二條引起長安興趣的,是趙府管家金福山的三兒媳懷孕了。這不是大事,除了先帝駕崩頭一年算是重孝期,夫妻同房也要偷偷摸摸之外,過了這一年就可以光明正大了。如今先帝駕崩已滿一年,所以,即便這金福山的兒媳懷孕也不會致罪。然而有趣的是,趙椿說金福山的三兒子離家已有半年有餘……

金福山是趙樞的狗腿子,那麼這件事,有沒有值得利用之處呢?

長安一手托著下頜,細細的手指在腮幫子上快樂地彈動著,想到猥瑣之處忍不住唇角彎起滿眼奸猾。

慕容泓看了一會兒書,思緒外放,發現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不由心生疑竇。以他對那奴才的了解,肯乖乖受罰才怪,怎會一點聲音都沒有?

書桌在龍榻的上首,慕容泓這般靠坐在榻上,就是背對書桌,自然無法窺見長安在做什麼。入秋以後,榻上原本輕薄的紗帳都已換做錦緞厚重的帷帳,不可透視。

慕容泓遲疑了一下,輕輕側過身子,一手撐在榻沿上,悄悄從榻首的帷幔後探出半張臉來,朝書桌那邊投去一瞥。

長安閒極無聊,腦中已將金福山那丈夫不在家的三兒媳懷孕的可能想到第一百零八種,意淫得正歡,自然無暇注意慕容泓那邊的動靜。

慕容泓一見她滿臉壞相,就知道這奴才又不想好事了。佛經都不能讓她靜心,真是無可救藥!

他欲待斥她兩句,又思及這奴才生性無賴,說起話來口無遮攔,若被她知道他悄悄窺視她,又不知會說出什麼混賬話來。

但原本叫她去抄經就是為了罰她,結果她卻這般悠然自得的模樣,叫他這個罰她之人情何以堪?

慕容泓遂坐直身子,凝神屏息氣沉丹田,然後狀若無意地清了清嗓子:“嗯哼!”

滿室靜謐中突然出了這麼個動靜還是很嚇人的,長安托著腮的手一滑,下巴差點磕到桌子上。抬起頭來朝慕容泓那邊張望一番,又不見他有什麼動靜。

長安揣測:這廝莫不是嗓子乾癢?

她抓起筆裝模作樣地寫了幾個字,腦子裡卻又想:看趙椿給我的這份報告,也不像是有異心的樣子,那栗子酥又是怎麼回事?若說是巧合,那上麵的針眼作何解釋?若說不是巧合,趙合絕對不會毒害嘉容,趙椿更不可能自作主張帶糕點給她。而且趙椿當時是說這栗子酥是給她吃的。誰也不能保證給她吃的東西她就一定會去分給嘉容,所以說這栗子酥能不能被嘉容吃到,對於旁人而言,完全是個未知數。隻不過,這栗子酥本身無毒,就算她這次不給嘉容吃,而是自己吃了,也不會發覺異常。除非對方知道嘉容因為喜歡吃栗子酥而對栗子酥的香味非常敏感,而且她與嘉容關係不錯,有極大的可能會與嘉容分享糕點。並且準備從今天開始時常借趙椿的手送栗子酥進宮來,以確保總有一天嘉容會吃到這加了花生粉在裡頭的栗子酥。

若真是如此,那此人不僅心機深沉消息靈通,為了弄死嘉容,也算是甘冒奇險不遺餘力了。若不是慕容泓味覺敏銳,今天找不出令嘉容過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就如許晉說的,嘉容十有八-九救不回來。他便已經得逞了。

必須把這人找出來弄死,否則這次失敗了,難保會有下次,還有下下次。一次又一次,總有她防不住的時候。嘉容身份非同一般,絕不可以出事。且就算不為嘉容,這人竟敢算計她,她長安又不是包子,哪有挨了咬不反咬回去的道理?

眼下這件事剛剛發生,那人定然正在密切觀望中,此時去找趙椿容易打草驚蛇,她還需耐下性子,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慕容泓發了招,自然想看看效果如何?耐心等了片刻之後,又故技重施,從帷帳後探出小半張臉往書桌那兒投去一瞥。

嗯,那奴才終於把筆拿在手裡了,不過沒在寫字,而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將筆頭放在嘴裡啃呢。

他一支支親自挑選的玳瑁翠毫筆……

為了拯救他的筆,慕容泓這次沒有遲疑,坐回去後立刻“咳”了一聲。

長安咬筆頭的動作一頓,看著龍榻狐疑地眯起了眸子:慕容泓那廝莫不是在窺視她?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她當即將筆一放,脫了鞋躡手躡腳地向龍榻那邊走去。入秋後內殿鋪上了絲絨地毯,這般踩上去行走根本悄無聲息。她一直走到龍榻榻首,蹲伏下來,將呼吸放得又輕又緩幾不可聞。

過了片刻,慕容泓再次從帷帳後探出臉來,想看看那奴才還在不在咬他的筆。一看之下卻是一愣,那奴才人呢?

他往榻沿這邊挪了挪,直接探出半個身子,將內殿環視一圈,也未見長安身影。

“死奴才,又作妖。跑哪兒去了?”他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嘀咕道。

誰知話音方落,與他咫尺之遙的榻首帷帳後突然探出一張臉來,長安笑眯眯道:“陛下,您找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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