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噩夢(已修)(2 / 2)

黑暗中,有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頸,讓他一點一點感到窒息。

來福打著傘來到季徐衝身旁,替他擋雨,“侯爺,下雨了,回去吧。”

季徐衝點點頭:“如果明日她想離開和曦園,你們任何人都不許攔她。”

來福歎氣:“隻要侯爺不說半個走字,月盈姑娘決計不會走。月盈姑娘隻是在氣頭上,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季徐衝冷笑:“對,她哥哥一日未離開瓊州,她便一日不會離開。你去跟吏部的人通個氣,讓他們重查江寧決堤案的始末,告訴他們,遲振揚是我的人。”

來福大膽勸道:“侯爺,月盈姑娘擔心您,是因為她把您放在了心上。若她隻是單純把您當成主子伺候,便不會有半句逾矩之言。林嬤嬤和玉漾都說過,姑娘雖然看著活潑有餘,其實是個極懂規矩分寸的。”

月盈的確是個懂規矩的人,無論林嬤嬤如何待她有禮,將她奉為主子,她仍舊把林嬤嬤當成長輩對待。正因為月盈懂規矩,她不懂規矩的那一瞬間,季徐衝始終牢牢禁閉的心門才會被她目光中的殷殷關切所擊潰,擊潰到川流決堤般的地步。

季徐衝已經接受來福的話,卻還要故意說道:“日後你再學老虎叫嚇她,我就罰你去喂半年老虎。”

來福笑嘻嘻說:“侯爺饒命,我最怕老虎了,可不敢去喂老虎。”

季徐衝下山後,正好江寧府來了公務,待他處理完公務,已經快到子時,月盈趴在書房的桌子上等得睡著了。

這個小姑娘,生氣也不忘記等他回來。

季徐衝把她抱到了榻上,摸摸她的臉,回拔步床上睡了。

這個夜晚,季徐衝又做了重複的噩夢。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走出邪惡的夢境。好不容易從血腥屠戮中被鮮紅的血燙醒了,卻又掉入了另一個永遠溫暖的夢,夢裡是他這輩子活著的時候再也無法見到的親人。

迷迷糊糊間,月盈出現在他的夢裡,強行把他從夢中帶了出來。

“侯爺,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黑暗裡,季徐衝睜開眼睛,雙眼通紅的看著看著月盈,仿佛怪她破壞了自己在夢中與親人團聚的欣喜。可他也明白,這一切與月盈無關。

月盈聲音裡帶著哀求:“侯爺,我該怎麼幫你呢?”

季徐衝心想,你什麼都不用做,抱抱我就好。可是一開口,說出口的卻是:“你去睡覺吧,不用理我!”

季徐衝疲憊的閉上眼睛,以為月盈已經離開,可月盈卻掀開被子鑽了進來,說:“今晚我要和侯爺一起睡。”

說罷,月盈軟軟的臉貼在他的鎖骨處,月盈小小的手環在他的腰間。噩夢中的灼灼痛楚在這時消失殆儘,陣陣暖流湧上心間,他看見心口上的傷痕停止了流血,緩慢的長出了一層薄薄的淺白,痛觸變成了淡淡的癢意,聞著馨香,他仿佛看見黑暗的甬道中有一道亮光在前方呼喚。

清醒過來,季徐衝才聽清楚,那呼喚聲來自月盈。她未曾言語半句,他已聽到肺腑之言。

早上,月盈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沒有人。

梳妝時,月盈問玉樣:“侯爺什麼時候走的?”

玉樣回道:“天不亮就走了。”

“侯爺可真是辛苦!”

“是啊!”玉樣聽到這話,也露出了擔憂的情緒:“朝廷裡有本事的人那麼多,怎麼隻把最累的活兒交給我們侯爺做呢。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不能為侯爺分憂,隻希望侯爺能多愛惜自己一些。”

月盈凝神太久,不注意,捏碎了手中的玉簪,把玉樣嚇一跳。

“姑娘的手沒事吧!”

月盈搖頭,“沒事,但我把玉簪給弄斷了。”她心裡明白,這些綾羅綢緞雖穿在她身上,卻不是屬於她的東西。

玉樣笑道:“又不是什麼貴重之物,斷了就斷了,隻要不傷著姑娘就就好。”

月盈抿嘴笑了笑,她剛才是因為玉樣說“不能為侯爺分憂”才走神的,這時便想問:“玉樣,你說侯爺有什麼憂愁呢?”

“姑娘有所不知,這江寧織造局的差事,一直在鬨虧空。侯爺的三位前任,都已抄家斬首,隻留下了幾千萬兩銀子的白條。是我們侯爺在南京五年,與海外通商,將上等絲綢賣到海外,才將那幾千萬兩銀子的虧空給填上了。”

玉樣說著已有些傷感,頓了頓,才繼續道,“可現在倒好,那虧空填上了,侯爺的仇家也結上了,每月都有好幾波亡命之徒想要刺殺侯爺,有一次差點將侯爺的手臂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