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序的母親靖國公夫人是當朝長公主,宋母少時曾入宮做過公主伴讀,與長公主乃是手帕之交,感情頗深。有了這層交情在,兩人各自成婚後宋陸兩家便時常來往,連帶著他們這些小輩也彼此熟識。
在旁人眼裡,陸淮序是國公府世子,玉樹臨風,儒雅矜貴,更是連中三元名滿京城的狀元才子,連皇上都親口讚他“麒麟子”之名。
但在宋時窈這裡,他就是跟自己打小不對付,冤家路窄的死對頭,每次見麵若不吵上一架,倆人心裡便都不舒坦。
前世兩人當了一輩子的死敵,今生她一睜眼就被陸淮序給救了,這樣一想,宋時窈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說到底,她與陸淮序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回首看去,更像是幼年不懂事時的打打鬨鬨。
況且,自己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犯不著跟他這種一輩子都沒過完的計較。
宋時窈如此想著,心裡總算暢快了些。
不過,依照上一輩子的記憶,此時的陸淮序應當正在定州才是,等他趕回上京時,她與魏然的婚事早已定下。
這輩子,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魏老夫人的壽宴上,還順道幫了自己的忙。
宋時窈正想再問些什麼,門口卻進來一道身影,徑直向她而來。
“阿娘!”
待宋時窈認清人後,一臉驚喜,跌跌撞撞地跑下榻去,一下便撲進了宋母的懷裡,前生今世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上輩子她嫁給魏然後,出於諸多原因,她再未回過宋府,亦不曾再見過父母兄長。
沒人知道,她與阿娘的這一麵,是時隔五年的重逢。
宋母雖然奇怪宋時窈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但還是笑著輕撫女兒的後背:“我們窈窈怎麼了?”
母親溫暖的氣息讓宋時窈徹底安心,她暗自抹掉眼角的淚珠,仰起頭莞爾一笑:“沒什麼,就是昨夜做了個噩夢,夢到我再也見不到阿娘了。”
宋母伸出手指在她額頭輕輕一點,語氣卻是寵溺:“你個小醉貓,還好意思說,昨日就不該帶你去赴宴,居然醉成那個樣子。若不是淮序那孩子恰好遇上將你送回來,我與你阿爹指不定要找一晚上人呢。”
昨日?
昨日她不是昏迷後被陸淮序送回來的嗎?怎麼會變成她喝醉了?
不過仔細一想,昨日的局麵確實不好照實說,陸淮序找個彆的借口也無可厚非。
可聽宋母如此語氣,宋時窈突然湧起一陣不安的預感——陸淮序將她送回府中找的借口定然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她微愣,試探問道:“我昨日怎麼了?”
宋母無奈,拉著她的手坐下:“怎麼,醉得太厲害記不清了?”
宋時窈實在想知道陸淮序扯了個什麼樣的借口,便扯著宋母的衣袖撒嬌道:“阿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嘛。”
“看來以後是真不能讓你喝酒了。”宋母沒忍住笑意,無奈搖頭,“聽淮序說,你昨日吃多了酒,從魏府溜出去後找到他,非要拉著他比詩鬥文一較高下,輸了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送你回來時,阿娘可瞧得真切,你把眼淚全蹭人家身上了,這孩子素來愛潔,回頭可得賠他一身衣裳才是。”
“什麼?!”
如平地炸開一聲驚雷,宋時窈眼前一白,腦海中瞬間隻冒出了一個想法:陸淮序還是曾經那個陸淮序,這胡謅八扯的本事當真一點沒變。
房中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宋時窈好久沒吭聲,隻扶額跌坐在榻上,生無可戀。
宋母卻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來你阿兄說得當真不錯,你在淮序麵前,就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把你們倆人放一塊,必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鬨。”
宋時窈無奈,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辯解如此蒼白:“阿娘,你彆信他,我作的詩文絕對不可能輸給他!”
她越說越氣,恨不得現在就到陸淮序麵前跟他好好理論一番。
什麼打打鬨鬨,這分明就是人身攻擊!
是以,念在陸淮序隻活了小半輩子還幫了自己的大忙便不再跟他一般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