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犯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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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國公府的門子對宋時窈的到來早已見怪不怪。

不久前,這倆小祖宗還僅僅為了一句詩文吵得不可開交,戰火足足持續了十天半月,直到陸淮序去了定州,兩人見不上麵才平息下去。

這次來,不必多想,定然是結下了新梁子。

因兩家關係匪淺的緣故,宋時窈對靖國公府的一山一石早已熟記於心,無需下人引路便直奔陸淮序的書房而去。

靖國公與長公主夫妻情深,宅院布局自然悉數令人按照長公主的喜好來布置,飛簷青瓦,雕梁畫棟,都是長公主鐘愛的樣式。

為討夫人歡心,還特意讓人在府內鑿了一處觀雲池,專供長公主夏日納涼所用。

這池子恰在宋時窈去往書房的必經之路上,剛至初春時節,池邊草木抽了新芽,鬱鬱春色正巧掩去了冬日的冷清。

前兩日春雨溟蒙,今朝才堪堪放晴,觀雲池旁的小路上尚為濕滑。

許是一夜無眠的緣故,宋時窈從池邊走過時心神不寧,竟不慎被腳下青苔一滑,整個人重心不穩朝著池塘裡倒去。

身體不受控製的瞬間,前世死亡的畫麵竟悉數湧來,分明是上元節的好時候,可蕭瑟冷冽的江風之中,刺骨寒江沒頂,一點點吞噬了她的生機。

如同被人死死掐住脖頸,窒息感漫上,她居然有些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仿佛已置身洶湧江水,無力地放棄了掙紮。

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臂膀伸來將她攔腰摟過,來人靠近的一瞬,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她飄遊不定的靈魂。

或是無意之舉,她的腦袋被少年按在懷裡,清晰有力的心跳傳入耳中。冰涼的指尖下意識地攀上他的衣襟,此刻,宋時窈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屬於活人的溫度。

但宋時窈沒有反應過來,又或是,她從兩日前在魏家醒來一直到現在都不曾反應過來。

都說莊生夢蝶,其實,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夢,是嫁入魏家蹉跎一生的那一世,還是現在重返元和十四年的這一世。

她希望元和十四年是一場死後的黃粱美夢,但又怕這一切隻是一場夢,真假難辨的迷茫充斥在她的心裡,唯有這聲聲心跳似乎才能將她從虛幻之中拉出。

又是他。

宋時窈心裡默默地歎了一息,自己重生才幾天,轉眼就已經欠了陸淮序兩個人情了。

“宋時窈?”

陸淮序察覺懷裡的人遲遲沒有動靜,低頭一看,才發覺她麵色慘白,失了血色的了無生機。

“可是剛才受傷了?”

他的眉頭下意識皺起,宋時窈回過神來,輕扯蒼白的嘴唇搖頭:“我沒事。”

但她的臉色實在不像沒有事的樣子,陸淮序眸色一暗,卻沒有多問,待她站穩後鬆開手,隻在一旁虛扶著:“還能走嗎?”

宋時窈退了幾步,終於能抬眼好好打量他。

上一世自從他去了定州,兩人便不曾見過,仔細算算,竟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

雖說在陸淮序的世界中,他不過去了半月定州而已。

他身上沾了些院中的雪鬆清香,初春的光線穿過枝葉疏淺落下,淺籠他眉眼清朗,身姿俊逸,亦掩過了少年臉上幾分尚未褪去的青澀。

還是記憶中少年郎的模樣,分明正是連中三元意氣風發的時候,可他的眉間卻染上一層憂思,像是氤氳了經年累月的念想。

作為前世水火不容的死敵,而且還是多年未見,再見卻重返少年時的死敵,宋時窈的心境不免有些複雜,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

半晌也隻擠出一句:“我……沒事,隻是腳下一時沒注意罷了。”

不等陸淮序說什麼,為避免尷尬,她又將視線轉向一旁的觀雲池:“看來,我命裡天生跟水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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