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寵妾的自我修養(二十八)(1 / 2)

“我真想見見他……”

文公子將下巴擱在顧雪枝的肩膀上,輕歎了一聲。

他的眼中似有無限愁緒,顧雪枝扶扶發簪,心痛地捉住環在腰上的手臂,卻實在給不出什麼承諾。

康寧伯對孩子十分看重,每一兩天必會過來瞧一眼。一個月大的孩子,她實在沒什麼理由把他帶出來見一見親爹。即便是到了府外,也肯定是裡三層外三層地被侍衛守起來。

“雪兒……”知道自己的願望不能實現,文公子摸了摸顧雪枝的臉,口中喃喃道,“你要走了是嗎?”

“嗯。”顧雪枝站起身,回頭抱住他,安慰道,“他沒有任何懷疑,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你不要擔憂。你……以後打算如何呢?”

這個問題,顧雪枝已經不止一次問了,文公子卻一直避而不答。到了最後這分彆的時刻,他仍然在猶豫。

半晌,他歎道:“我,我暫時也沒有什麼想法……”

文公子說不下去,將顧雪枝抱得更緊。又是許久才道:“雪兒,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我,我真的想……”

“會的!會的!一定能再見到的!”顧雪枝又落了淚,沒有去想文公子沒說完的話——他真的想乾什麼?

兩個人又是抱又是哭,又是發愁,又是依依不舍。有情人分彆是很花時間的,外頭天空都已漸漸暗了,顧雪枝狠下心推開了文公子,再不走真的不行了!

隻是,要走出院門時,顧雪枝還是回頭了。

見文公子站在門內,連走出那間客房都不敢。他整個人被籠罩在一片暗淡中,隻有一雙癡癡的眼,烙在了顧雪枝的心頭。

她的鼻子又酸了,再也不敢看,撇過頭離去。

文公子關上門,坐在顧雪枝之前坐的凳子上,眸子裡一片冷靜。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文大學士替他們遮掩,藏在陶國的國都,沒有人能發現他們。大家隻會當他們父子兩個逃犯早跑得遠遠的了,不會有人細查京都的。

趁著彆人想不到的這個檔口,他要做點事。

康寧伯……

此人定然不是他表麵上的那副敗類模樣,甚至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樣。

皇上能有多少幫手?內閣是文家的一言堂,亂七八糟的折子,皇帝根本不會看見。至於皇上上朝時,也不會有人敢以死上奏。

死了幾個之後,陶國哪還有那麼多忠臣?誰不是為著自己的功名利祿、身家性命碌碌而行?跟的主子是誰,哪有那麼重要?自身的榮華富貴,才是能看得見,能拿到手裡的好處。

在如今的陶國,如今的京都,如今的朝堂之上,沒什麼有能耐的人去幫皇室了。他們的陛下能夠召集到的,不過是一些小魚小蝦。查起來毫不費力,殺起來如砍瓜切菜。他們的皇帝不願意認輸,以前的此類案例,早已數不勝數。

本以為一切已成定局,不曾想半路殺出來一個康寧伯。本以為他不過隻是一個藏得比較好些的小蝦米,不曾想,他給文家吃了這麼大一個虧。

“為什麼不讓她乾脆毒死那姓郭的算了?”

客房裡麵竟然還有一個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就在這裡。

“尚書未免太小看女人的作用了,顧雪枝能做的事,可比現在的您要多得多了!”

毒死一個頭兒有什麼作用?康寧伯管著什麼人?手底下有什麼組織?在朝堂裡有什麼幫手……這些查不出來,他死了,皇帝換一個人用不就行了?

大約是在刑部待久了,文尚書做事總是陰狠決絕。如果沒有文家庇護,他猜他怎麼也不可能將刑部尚書的位置坐那樣久。都多大歲數的人了,竟然還不如他這個“兒子”沉得住氣。一心一意隻惦記著文、郭兩家從開國到現在的不對付。

心中有些鄙視,文公子直接在臉上帶了出來。他神情姿態頗為無禮,當爹的人卻不敢說什麼,飲氣吞聲地聽著文公子發話。

“康寧伯府並非鐵板一塊,這段日子,就麻煩尚書大人去尋訪尋訪那些從前從伯府之中被抬出來的人。隻要是還活著的,就一個也不要放過。”

從康寧伯府被趕出去或者抬出去的人,並不多,但也不算少,尤姨娘就是其中之一。

她挨了板子之後,沒人以為她能活下去。抬她出府的人將她丟到郭家的莊子裡,隻等著人一死就埋了。結果,本該立馬咽氣的人緩了兩天,竟然又活了過來。

這件奇事,夫人和康寧伯都是知道的。夫人與尤姨娘沒有深仇大恨,知道她沒死,也不會特地叫回來再弄死,就當這個人收拾過了,便拋在腦後了。至於康寧伯,他更清楚。

知道涼溪會畫符後,有一日他們閒談間,就說起了尤姨娘。

“是你救的她吧?”

涼溪惴惴地點頭,康寧伯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把她怎麼樣,隻是笑了笑,對她有多善良這件事,了解更多了。

涼溪純是為了她暴露會畫符的能力之後,讓她善良的人設在康寧伯的心中立得更加堅挺,她倒沒有想過一個小小的尤姨娘,還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機。

從伯府被趕出來的下人,多的早都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文尚書隻能從郭家的幾處大莊子開始查起,這些莊子,等於是康寧伯府中的那些女主子們眼中的苦寒邊境,要是犯了錯被判流放,就會發配到這裡。

那些妾室,好說歹說都是伺候過康寧伯的,總該能知道點什麼。

涼溪完全不用立的倒黴人設,隨時隨刻都在發揮著作用。好死不死的,文尚書第一個盯上的郭家的山莊,正是尤姨娘所在的地方。

夫人出月子之後的一個月,康寧伯隻給了涼溪兩個審問目標。但涼溪即便是細致到連他們跟妻子怎樣過夜都問了,目前他們對文尚書府父子究竟跑到哪裡去了這件事,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那父子二人的畫像還在城裡貼著,侍畫整日地提心吊膽,又不敢打發了那個給她遞字條的婆子,每天便都繞著那婆子走。

距離顧雪枝去清音觀又有一個月了,侍畫好容易能夠平靜一點,不再從任何事都能想到顧雪枝和文公子後,她又收到了紙條。

這次是一個還紮著雙鬟,也就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給她遞的紙條。

是大紙條,整整地一封信。

她到底攤上了一個什麼主子?她主子又到底攤上了一個什麼男人?

侍畫一顆心抖得比人厲害,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不如把這封信毀了,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那小丫鬟笑盈盈地看著她,絲毫不害怕,雖然笑著,眼神卻冷漠詭異,令人後脊生涼。

侍畫又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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