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醒來(1 / 1)

五十年代紀事 秋楓白露 2406 字 10個月前

趙天寶睜開眼,望著木柵格大開窗外,風停雨歇,晨曦微明的天空,有片刻的怔忡。 他不是死了嗎? 死在了青雲寨下山掠奪的一群響馬的刀下,橫屍在雨夜的田野邊。 還有娘和小弟,他救不了他們。 在走馬燈的映照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畜生對母親施爆,再將小弟和母親殺害。 淚水從眼裡溢出,順著鬢角滲入枕頭。 …… 薑言隻覺剛剛躺下,就被吵醒了。 “心兒,你快看看,小家夥身上又發熱了。”李樂儀滿臉焦急,一臉不安。 “媽,你彆急,我這就去看看。”昨晚的僧袍沾了血水,被薑言丟在後院的澡間,就沒帶回房。 揉了揉抽痛的額頭,薑言眯著雙惺忪眼從床上爬起,扶著床框下地趿鞋。 打開衣櫃,隨手撈了件大氅披在寢衣外,抬腳跟在李樂儀的身後,往她和奚承宜的臥室而去。 昨夜到家後,雖立即給小家夥用了藥,可浸了雨水的對穿傷勢,還是讓他起了熱,高燒不斷。 反反複複,薑言都不知這是第幾次了,熟練地號了號脈,“媽,你先給他喂點開水,再用酒精擦擦腳心手心,我去給他熬藥。” 交待一聲,薑言便去了二進院的小藥房。 也多虧前日去鎮上,除了自己要喝的藥和熬凍傷膏的藥材,還多備了些常用的藥材來。其中就有止血藥和感冒藥,正好給家裡的兩個傷患用。 從小藥房抓藥出來,薑言回到前院的廚房,將配好的藥材用清水過了遍,放進了藥罐裡添上水熬上。 一邊用蒲扇扇著爐火,薑言一邊尋思著周家莊的情況。 一夜過去了,奚家莊前去支援的人員,不知有沒有人回來。 盼隻盼前去的村人無事便好,若是有所傷亡,組織此次救援活動的爺爺怕會落了族人的埋怨。 輕歎一聲,薑言又揉了揉額頭。昨個一路從周家莊外回來,探路耗儘了最後的精神力,又加上一夜沒休息好。 這會兒,她隻覺頭似鋼紮。 不要說再動用精神力了,就是用腦思考些小事,都疼得抽抽,渾噩一片。 搖了搖頭,不想了,先做手頭上的事吧!後院還有個大的,還沒去看現下情況如何了呢。 不大會兒,藥熬好。 薑言拿了塊抹布墊在藥罐的把柄上,將藥倒入白瓷碗裡,端了過去。 李樂儀抱著,薑言吹涼了藥,捏著下頜給他灌了下去。 不灌不行,小家夥身上難受,發熱又引起了扁桃體腫大,嘗到藥味,不願喝不說,還掙紮著伸著舌頭往外吐。 藥灌下半小時,薑言又把了把脈,見有退燒的痕跡。 跟李樂儀招呼了聲,方回房脫下大麾,重新打開衣櫃,找了身家裡衛素行、李樂儀婆媳,給做的短襖、棉褲…… 換好衣服,端盆打水洗漱後,薑言轉身往二進院的客房走去。 推開門,堅持看護不離開的老太太,這會兒靠著床柱睡著了。 “彆動!”嗬斥一聲,薑言緊走幾步,將床上的趙天寶按了回去。“自己身上的傷如何,就沒有點數嗎?還想不想活了?” 趙天寶沉默以對,臉上一片哀淒死寂。 “怎麼,想不開,真不想活了啊!”薑言扣著他的手腕,順執坐在床邊,“我還以為,身為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一名,受創醒來後,無論如何,首要想到的是報仇雪恨呢。難道是我對世間的男子理解有問題?還是你血性不夠?” 趙天寶捏著拳,惡狼似地盯著薑言,咬牙低吼道:“就我這樣,能殺幾個?” 薑言把了把脈,摸了摸他的右腿,腳筋昨個回來,雖免強給他接上了,可膝蓋骨不好,也不過是做了道無用功。 “也是!右腿廢了,想要親自上場砍殺仇人,於你來說難了些。”對上他暗淡無光的一張俊臉,薑言哼了聲,“真是死腦筋。誰說報仇,就得親自動手了,”掃了眼他手上握筆留下的繭子,一點他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還是讀書人呢,動動腦子,三十六計,總有幾個用得著的吧!” “腿廢了?”趙天寶喃喃道。 “嗨!”和著自己說了半天,白說了。 若不是猜測他有可能是三叔留下的遺腹子,誰理他。 “奶奶!奶奶……醒醒,彆在這睡,容易著涼。”趙天寶既然退燒醒來了,性命無憂。薑言就開始心疼起坐著睡著的老太太了。 “呃!心兒啊!奶奶這是睡著了,天寶……天寶如何了?” “奶奶彆慌,他無礙。”薑言說著還是側了側身子,讓老太太看看醒來的趙天寶。 老太太撐著床挪了挪身子,從床尾坐到床頭,“天寶——孩子!你醒了,”老人的手暖溫乾燥的撫在了趙天寶的額頭,拭了拭溫度,方鬆了口氣,“沒再燒。可有哪裡不舒服,渴不渴?餓不餓……我給你倒水。咱先喝點水,等會兒我去給你熬碗菜粥喝……” “你是——?”趙天寶不自在地抽了抽被握著的手,沒抽動。 “奚家莊奚六房——你奚奶奶,叫奶奶!”看著躺在床上被奶奶噓寒問暖的趙天寶,薑言越發不順眼起來了。 趙天寶的身子一僵,抿了抿唇,“奶奶”是如何也叫不出口。 不過從薑言透出的信息,倒知道了薑言是誰,奚家六房自小送上慈念庵的小孫女。 薑言還要給趙天寶熬固本培元的藥,也不願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了,還在這裡陪著熬著,好說歹說地將其勸回了房。 薑言剛扶老太太睡下,便聽到客房裡一聲尖叫響起。 “心兒,可是你那師姐?怎麼了?” “昨晚遇到了死人,”何止是遇到了,還上腳踩了上手摸了,“想來是做了噩夢。奶奶睡吧!我去看看。”安撫一聲,薑言起身出了房。 慧聰昨個回來,洗過澡後直叫冷,李樂儀怕她跟著倒下。就將廚房旁一間帶炕的客房,收拾了出來給她住了。 怕將睡下的李樂儀和小家夥吵醒,薑言走得極快。 “砰砰”敲了敲門,薑言叫道:“師姐!” 木門年久失修,“吱吱扭扭”一通響,才被慧聰從裡麵打開。 慧聰穿著李樂儀的寢衣,赤著腳站在門裡,眼裡還閃爍著驚恐的碎芒。 薑言推了推她,側身走了進去,拿了炕上李樂儀昨晚就給她準備好的衣服,丟給她,“穿上!” 慧聰抹了把腦門上的細汗,舔了舔唇,暗啞道:“師妹,我們什麼時候回庵,我……我在這裡怕。” 薑言無語地挑了挑眉,“你既沒殺人,又沒害人,昨晚還救了兩個,怕甚?” 聽到薑言說救了兩個,慧聰抬著下巴朝房上的橫梁翻了翻白眼。天知道,昨夜進了奚家,看見師妹解開僧袍,硬生生變出個光溜溜的幼兒,那種見鬼的心情…… 手頭上的事還都沒做,薑言沒時間給她做心理輔導,隻吩咐道:“穿好衣服,來隔壁廚房給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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