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山(1 / 1)

五十年代紀事 秋楓白露 2775 字 10個月前

周家莊,因為治傷,事後他也去了兩趟。 如何不知,周伯昌吝嗇成性,不但莊牆偷工減料築得又狹又低,就是莊裡民兵手中的刀槍,不是子彈廖廖就是刀薄易卷。 彎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伸手給自已倒了杯冷茶。逝者已逝,方仲元不好再說什麼。 轉而問起了省城派兵的情況,“不說走火車隻需四五天,就是騎馬坐卡車,也該到了?” 小武是省城跟來的聯絡員,想到前些天的保證、及下午剛得的消息,方仲元的問話似一巴掌拍在了他臉上,讓他頗有些難以啟齒。 “嗯?”方仲元挑眉,“沒聯絡上?還是沒派兵?” “不……不是,他們沒坐火車也沒騎馬。昨天步行到了縣裡,被縣裡的g軍攔堵在了縣南。”在方仲元的注視下,小武吱唔道。 “篤篤……”方仲元以指敲著桌麵,陷入了沉思,良久方問:“上麵怎麼說?” “說……說先解放縣城!”小武囁嚅道。 “嗬!”方仲元看著他輕笑,眼神裡帶了抹嘲諷與狠厲,“幾天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長長地吐一口鬱氣,方仲元睜眼掃過桌上奚家老太太給裝的鹹菜、醬豆、燒蝦,他巴巴地提了來……給老赫那家夥嘗嘗他奶的手藝……他的親情味,現下倒好。 蹉了蹉牙花子,倒底沒忍住心中的怒火,霍地站了起來,一腳將小武踹翻在地,咬牙罵道:“既如此,你他媽的怎麼不攔著老赫,還讓他進什麼山,你拿他的命玩啊!” “我,我也是下午才接到消息。”摔在地上的小武,瑟縮了下喃喃道。 “接到了消息你還在這兒,怎麼就沒見你主動通知我或帶人進山尋他!你個王八糕子,老赫若有個好歹,老子扒下你這身軍裝。” …… 趙繼祖帶著趙大花走了。 王麻子死了,他帶來的一眾手下和七裡堡的黑熊,奚家莊也不可能一直關在祠堂裡養著。 正好村裡前幾日,在鎮上李鐵匠那定製的袖弩零件要取。奚士綸就給山上的庵裡去了信,讓慧勝慧利師姐妹來村,帶著一隊民兵押了黑熊等人去鎮警局,回來時順便取了袖弩的零件。 周家莊那夜,武道堂裡除了第一次參戰的年幼師妹有五個受了傷,年老的一位師太腹部中了兩槍,慧勝為護一位師妹胳膊中了一槍,背上挨了一刀,其她人倒是無事。 信送上去,慧勝慧利來得極快。 因為她們心裡清楚,青雲寨在她們武道堂和奚家莊的手上吃了虧,又豈會善罷甘休!反擊——不過是早晚的事。 “老六,你真要將人都送去鎮警局?”看著捆綁著串了一溜的人和被抬在中間的王麻子及一個漢子(被奚承宜一槍暴頭的那位)的屍體,老七滿目不讚成的看著奚士綸問道。 “抬著兩具屍體去警局,嗬!老六你是深怕那趙局長抓不住我們奚家莊的把柄是吧!”老旺氣得嘴上的小胡子一撇一撇地抖。 “所以我讓老五家的呈繼和你們兩家的小輩,都跟著去啊!”奚士綸眨了眨眼,答得極是無辜。 老七、老旺和剛拄杖過來的老五奚士申均是一噎,一張張老臉漲得通紅。 要知道,鎮警局的所有成員,全是g軍部隊退下來的老兵。 看著幾人的難看的臉色,奚士綸真心感到舒暢,暗忖道:“該!不是整天以兒孫參加g軍為榮嗎?今個我們就來看看,你們兒孫給你們爭的臉麵大還是不大?” 薑言剛從後院給幾位換藥出來,背著背簍走出影壁,就見老爺子哼著小曲從外麵走了進來。 “爺爺今個兒這麼高興!” “哈哈……,高興!爺爺高興!哈哈……”老爺子紅光滿麵地捋了捋頜下的長須,嘴裡笑著,眼眶卻是漸漸紅了。 可不高興,大早上的就看幾個老家夥玩川劇變臉。 最主要的是,孫子天寶認了回來,三子承頤日後有子祭祀了。 若不是現下情況不對,他非得邀請戲班、大擺流水席不可。 抹了下笑出的眼淚,奚士綸看著孫女的打扮疑惑道:“心兒這是……?” “家裡的藥材見底了,我去山上看看。”那日在鎮上,她除了自用雖也采買了不少藥材,可也擱不住莊裡十幾個人,日日不停的消耗。 “慧勝慧利今個兒帶人去鎮上,不是讓她們幫著采買了嗎?”山上是青雲寨的地盤,他們怕正找不到奚家莊的人來報複呢,奚士綸哪敢讓孫女隻身涉險。 薑言搖了搖頭,“上次去鎮上買藥,藥店裡就存留的不多不全了。這會兒……”經過周家莊一事,不管是周家莊、慈念庵、還是青雲寨的人,傷患都增加了不少。 “聽方醫生說,鎮醫院中西藥都已告急,藥店……還有沒有藥怕都是兩說。”薑言又道。 孫女性子倔強,決定的事輕易難改,奚士綸心有不安卻也不敢勉強,隻得提出自己的條件,“去可以!帶上你四哥和紹奕,不準去慈念庵後麵的大青山,隻能去咱村東頭的小山包。” “嗯!四哥可以帶,紹奕哥就算了。誠適叔昏迷不醒、三奶奶又病倒在床,他弟又小,讓他留下吧!” “光你們兄妹兩個行嗎?爺爺再給你從民兵裡抽調兩位叔伯吧?”奚士綸勸道。 看著老爺子皺巴著的一張臉,薑言抿唇直樂,上前一步抱著他的胳膊,一邊帶著他轉身往院內走,一邊安撫道:“您也說了隻準讓我們去村東的小山包,能有什麼危險,野豬都沒有一個,草木稀疏的人都藏不下。” “行!行!聽心兒的。”奚士綸想想也是,看了看日頭,趕她道:“去吧!去二進院的書房裡叫了你四哥,早去早回!” “是——!”笑著輕應一聲,薑言鬆了老爺子的胳膊,轉身穿過門洞,跑進二進院的書房叫了奚兆燁。 奚兆燁聞言放下書本,走出來帶上書房的門,自覺地去取薑言背上的竹簍。 “哥哥再背一個吧!”薑言側身避了避,“既然去了,我們見了草藥就多采些回來,”明天還不知能不能磨得老爺子鬆口上山呢。 “妹妹!妹妹!”廂房的玻璃窗上映著一張壓扁的臉,想是怕將幼小的天佑吵醒吧!小五哥是壓著嗓子叫的。 “怎麼了?”薑言走近問道:“可是哪裡不舒服?傷口癢了?”周家莊一事,他雖沒傷到筋骨,身上的幾處傷卻是極深,薑言親配了藥膏配和著手中打製的銀針給他醫治,已經開始結痂長新肉了。 “嘿嘿!”奚兆瑋傻笑著撓了撓一頭亂發,“你和四哥是要進山嗎?我……我也想……” “想也彆想!”奚兆燁從雜物房裡背了個大號竹簍拿了小鋤走來,聞言立即唬了一張臉訓道:“為了給你配藥,沒見妹妹的手指頭都燙腫了嗎?不好好的養著,想折騰誰呢?” “我……我想給妹妹幫忙。”自知理虧,奚兆瑋垂了頭,指甲毆著躺椅上的床單,一雙水瑩瑩的杏核大眼,從長長的額發下一眼一眼地偷瞄著薑言。 架子床上的天寶見了,機靈靈地打了個哆嗦,對著躺椅上的奚兆瑋翻著白眼罵了句:“矯情!” 奚兆燁跟著抽了抽嘴角,不忍再看,扭了頭看向院內樹上的新綠。 薑言被他那股可憐勁逗樂了,“五哥,給你的書看完了嗎?”墨家的原本書籍是找不到了,給奚兆瑋的書,是薑言這幾日抽空默寫的。 一本機關器械,一本戰略要典。 提起書,課本奚兆瑋是見了就頭疼。可妹妹給的手抄書,於他來說卻是不同,一是對了他的興趣愛好,二是妹妹專門為他抄的,在家裡這就是一份殊榮。 為此,對兩本書他可謂是愛惜如命,提起來就滔滔不絕! “好了!好了!我們還趕著上山呢,等我們回來,再讓小妹跟你講吧!”言罷,奚兆燁扯著薑言的胳膊,轉頭就走,實在怕了小弟的那份狂熱,再不阻止今個兒他們就不用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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