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的眼神在那隻頂著可愛心形的公羊頭上掃了一圈之後,目光又投注向其他高大的公羊。
可惜, 上天沒賜予他一雙分辨罪魁禍羊的好眼神, 無論如何尋找, 都沒找到那隻讓他丟臉的家夥。
“這隻看著挺像,這隻也有點像……”林容皺著眉一一分辨, 最後頹喪地一揮手,“我也認不出來了。”
最後, 由於人類對羊的臉盲問題,林容隻能自己咽下這個啞巴虧。
林容的意外讓攝製組不敢再讓嘉賓與羊群進行過於密切的接觸, 像剪羊毛這樣的工作, 最後還是找了專門的工人做完的。
唯一例外的是斯南——
在牧羊人堅持“讓李老師來指導”的要求下, 最後剪羊毛工作中,唯一參與的嘉賓就是斯南。
導演想到在這上麵多投入的人工費,發誓不能浪費, 於是對跟拍斯南的攝像師說:“跟著拍, 給我照死裡拍, 360°無死角地拍,還有彆的機位沒有?都調過來,剪羊毛的素材能拍多少是多少。”
攝像師:“導演……這樣拍下來,後期剪完,這一期不都是李斯闌的鏡頭了嗎?”
導演眉頭微微一皺, 隨即大手一揮:“怕什麼,大不了把這個素材做成精彩花絮,要不弄成粉絲收費觀看的小劇場。反正你們先拍了, 不怕後麵用不上!”
“明白!”
於是,在導演的特彆要求下,斯南得以在四五個機位的環繞下,進行剪羊毛工作指導和教學。
而其他嘉賓,被導演組通知由於安全問題,隻能在其他場地進行一些相關活動和拍攝。
比如,體驗傳統的割草、曬乾草、拌料等喂羊工作。
頭上紮著小毛巾,辛苦揮舞著鐮刀的過氣三棲天後,眼線都要被太陽曬化了的正當年小花,一臉任勞任怨挑擔子的知名主持人——
都將羨慕的眼神投向了有多個機位拍攝,且輕鬆指點工人的斯南身上。
並在內心痛訴那個害他們隻能下地乾活的林容。
此刻,前後跟著攝影師,旁邊跟著虛心學習的剪羊毛工人,斯南仿佛一瞬間回到了星際養殖場。
不自覺就端起了知名企業家指點江山的運籌帷幄。
導演在不遠處盯著鏡頭,摸著下巴發出疑惑:“為什麼拍出來像企業宣傳片?李斯闌這個範兒……跟誰學的啊?”
旁邊的助理姐姐“噗嗤”笑出聲來——
要是哪個企業家帥成這樣,網上粉絲們還不買爆他的產品啊?!
隻是再看看這人間真實的羊圈,聯想到粉絲哭著喊著“哥哥的羊圈我承包了”的場麵,助理就覺得是天方夜譚,忍俊不禁。
怎麼可能嘛!導演真會想。
後來……
多年後曆經滄桑、看遍人生波瀾的助理小姐姐:我曾經錯過了一個發現真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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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完羊毛,所有的小肥羊都擁有了定製發型,整個羊圈比平時寬敞了不少。
“謝謝李老師。”
“李老師指導得好。”
牧羊老漢介紹來的雇工們紛紛跟斯南握手告彆,並感激他在這半天給予的手法指導。
雖然他們剪羊毛沒有得到二狗的幫助,但斯南教授的手法和剃羊毛方式,也提升了不少效率。尤其是剃羊毛的技巧,技巧好的工人能將整張羊毛最大程度利用起來,這就可以賣更多錢。
所以,斯南的教學是真金白銀的,大家都十分感激。
“你們還彆說,李老師這麼年輕,真是乾活的一把好手咧!”一個雇工特彆誇張地拍著旁邊的人,“長得也忒好看,我看一點都不比這個節目的明星差。”
斯南:“……”
“可不是嘛,不過人家李老師有技術哇,你看看,不當明星不一樣能參加節目嗎?”另一個雇工搓著手笑得十分憨厚,“要我說當明星有啥好,還不如好好學剪羊毛,一樣能上鏡頭咧。”
斯南:“……沒錯。”
周圍攝製組的工作人員一臉無奈,壓抑住內心的掙紮:“他就是明星。”
幾個年紀不小,從來不關注男團和偶像流量的雇工聽到這話,愣了愣,突然一致地搖頭道:“你們城裡人真會騙人。”
“彆以為李老師長得帥就以為俺們會相信。”
“明星哪有這種技術。”
“一定是技術專員。”
攝製組:“……”
從未見過如此難搞的明星,竟然通過養羊技術擺脫了偶像光環,走向實力派的路線。
更可怕的是,斯南居然在這樣的認可中,微微點頭,十分滿足。
你醒醒,你還記得自己是個偶像男團成員嗎?啊?!
攝製組此刻才後知後覺地感覺不妙,發現自己這個節目,好像解放了這位偶像明星某個方麵的天賦。
導演雙手一顫,兩眼一花,不知道該怎麼麵對echo的經紀人劉姐。
好好一個粉絲不少的大小夥子,送過來沒多久,他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變成養羊專業戶了。
這是跨行業挖人啊!
挖出馬裡亞納海溝的鋤頭都沒這麼結實的,克蘇魯神話的巨怪手都不帶伸這麼長的。
經紀人還不得恨死導演。
因此,導演此刻隻期盼著,斯南能表現出一點合理的不專業,以及對養羊這件事的勉強與不適應。
比如像其他嘉賓一樣,對羊圈裡不熟悉的一切表現出好奇——
咦,斯南好像真的盯著羊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又比如,用其他嘉賓看待可愛小動物的眼神去看待這些小肥羊——
好像不是錯覺,斯南真的十分關懷而心痛地說:“那隻羊好像腿斷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導演一時間十分興奮,瞧瞧,斯南這愛護小動物的心態和同情心,明顯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天真小愛豆,絕不是一個無情的養羊專業戶。
他沒有撬經紀人的牆角!斯南還是個合格的明星!
於是,導演壓抑著快樂,表現出同樣急切悲傷的表情:“那快點找獸醫來看看,這小羊可真可憐啊……”
斯南果然在導演的期待下,皺著眉十分擔憂地點頭:“是啊,真可憐,看那樣子可能還受了內傷,估計長不大了。不如……”
導演還沒反應過來,羊圈裡的某隻頭羊聽到這話,警惕而驚訝地抬起頭來,不顧自己那毛絨絨的可愛心形發型在風中招搖,認真地思考一件事——
為什麼這句話這麼耳熟?
難道這家夥,跟上個世界的斯南有什麼關係?
想到斯南每次都恐嚇自己,卻每次都沒有真正下手的記憶,頭羊微微煩躁,又感受到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
而斯南則在微微沉吟之後,認真地、沉痛地注視著導演:“不如,今天就把它吃了吧。”
導演還沉浸在剛才,看到斯南柔軟可愛、符合明星狀態的場景裡不能自拔,慶幸著自己沒有真的造就一個養羊大亨,就聽到了這句令他幻想破滅的話。
導演驚恐擺手:“不不不,那個,你……”
“什麼?”斯南疑惑。
導演沉默了一會,突然十分勉強但努力地擠出了幾個字:“羊羊這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它……”
他試圖用眼神喚醒斯南那一顆正能量愛豆、善良明星的心。
不要總是在鏡頭前麵這麼凶殘啊!不要顯得自己迫不及待要轉行啊!
而斯南的表情在聽到導演這句話後,變得十分複雜。
導演分明感覺自己從中感覺到了斯南的一係列情緒變化——不解、嫌棄、無可奈何、強行耐心、寬容寵溺……
最後,斯南寬容地深呼吸之後,開始給導演講解養一隻病羊浪費的時間精力與損耗成本:“……而在投入這麼多之後,它還是會在某天死掉,哦,不是,是遺憾地離我們而去。所以,對待一隻臨終小羊的最好處理方式,就是吃掉它,減少它的痛苦。”
斯南不知道怎麼理解的,似乎為了照顧導演的情緒,還特意補充了一句:“不過我們會懷念它的,一隻無私奉獻的小羊。”
斯南:導演居然這麼少女心,我很難辦啊!
導演:“……”
等等,你是不是對我有了什麼誤解?
我剛才隻是為了挽救你岌岌可危的明星事業!隻是為了向你的經紀人交代!
但導演的心聲,無人可知。
他注定在斯南的心裡留下一個中年少女的形象。
“所以,我可以去拯救這隻可憐的小羊了嗎,導演?”斯南最後問。
導演有氣無力:“行行行,都聽你的。”
在養羊這塊,他算是看明白了,攝製組未來一定會被斯南拿捏得死死的。
劉姐啊,對不住了。
於是,當斯南快樂地與獸醫商討完,決定將那隻小羊吃掉時,攝製組許多人都表現出“羊羊這麼可愛,所以紅燒還是孜然”的積極態度,隻有導演心裡沉甸甸的。
哦,還有一個人心裡也沉甸甸的。
程許之難得有些呆地站在羊圈裡,盯著那隻被無助拖走的小羊,內心瘋狂搖頭。
這人不是斯南。
斯南的威脅隻是在嘴上,這人的威脅,在鍋裡啊!
他是真的會宰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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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將攝製組的羊拖到廚房,斯南一直都沒聽到係統的提示音響起。
也許是因為這還不是屬於他的羊,也許是係統判定這隻羊一定會死,這次,沒有提示音阻攔他。
這讓斯南一時又高興又惆悵——
高興是羊可以隨便吃。
惆悵是,上個世界落地就有屬於自己的固定資產,這個世界參加節目養的羊,居然不是自己的。
這怎麼行!
斯南眯著眼查找自己的賬戶財產,準備明天就跟製片方商量,節目結束就把這群羊買下來。
不光要養小尾寒羊,灘羊、羅布羊、黑頭羊、馬頭山羊、南江黃羊……
要把養羊這件事做大做強,最好在這片土地上開成連鎖店。
此刻斯南突然升起奮鬥**,為了擁有係統認可的固定資產,做出從小流量到實力派轉型的第一步,他決定——
圈地,買羊。
如果導演知道,促成斯南徹底放棄正常演藝道路的原因,竟然是他們攝製組的羊養起來不夠爽,導演一定會緊緊抓住斯南的手,痛快地告訴他——
“這裡的羊,隨便養;都是你的,沒人搶。”
此刻,渾身上下窮得隻有銀行卡若乾張、投資賬戶若乾個和名下繼承的公司與房產若乾間,卻連一頭屬於自己的羊都沒有的斯南,還要硬撐著傷心去廚房忙碌。
看到斯南難得表現得心情低沉,源一關心地問:“你怎麼了?”
斯南沉穩而堅定地看著他:“我太窮了……”
我居然連一頭羊都沒得。
源一:“……”
非法炫耀,舉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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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心情,擺在嘉賓們麵前的問題是——
這隻小肥羊,是煎炒還是烹炸呢?是紅燒還是孜然?
一想到這個問題,所有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斯南,隻有來晚了兩天的小花馨蓓,還沒明白這個食物鏈中的頂端角色,不知道求助哪位衣食父母。
斯爸爸:壓力很大。
這隻小羊雖然也算是攝製組借來的“道具”,但因為飼養精心,月齡不大,正好是肉感最好的時候,比一般同種羊的品質還好,就特彆適合做一些提鮮的菜肴。
加上是一隻整羊,雖然也隻有不到二十斤重,但多做幾種口味還是可以的。
羊下水,像羊肚羊肝之類,可以做個餐前冷盤,沾蘸水味道格外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