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悼擋在南遙與賀見之前,他安靜地看著麵前的男人,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仿佛暴風雨欲來,殺意分明。
按理說,他早就猜到按照南遙的本事不可能真就任人宰割地受欺負。眼前這景象在他意料之內,他甚至根本無需出手。
但不知為何,此時謝悼與賀見對視,心底卻徒然生出幾分不耐。
謝悼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何時需要隱忍自己的情緒。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這麼個弱不禁風的普通人沉不住氣,但他心裡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念頭。
殺了賀見。
對付這種魔人,他無需拔刀,謝悼笑眯眯地看著賀見,往前走上一步。
賀見臉上浮現一抹凝重的神色,手摸向腰間握住劍柄,緩緩朝後退著。
“住手!”
壓抑的氣氛被南遙清脆的聲音打破,她急匆匆地喊了聲,朝前掙了掙,身上束縛著的鐵鏈子被搖得嘩啦啦直響。
這聲讓謝悼滿是的戾氣消散了些,他沒吭聲,轉頭看了眼身後一臉焦急的南遙。
自己殺賀見她急什麼?是舍不得?
果不其然,南遙下一句就是:“你彆殺他。”
謝悼垂下眼,他身上的寒氣還未收斂,稍稍握緊拳頭。
賀見當然知道,哪怕自己在魔域年輕一輩中實力無二,也不可能敵得過謝悼。畢竟那場鬥靈大賽他也算是略有耳聞,在這個年紀能登上萬鬼塔頂層的人,千百年來人界也隻出了兩個。
第一個是在多年前逝世的劍仙。
第二個便是謝悼。
所以他剛才就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打算。
卻未曾想南遙竟然會替自己說話。
賀見眼底略有觸動:“你…不怪我?”
南遙不可置信道:“你在說什麼啊賀見,你居然還問我這個問題,你難道不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她這般坦蕩,能讓賀見更為內疚。
謝悼冷笑了聲,未抬起眼簾。
這兩人,一個於心不忍,一個舊情未斷,反倒是自己追血尋來自討沒趣。
而謝悼心底那把火還沒來得及燒起來,就聽見南遙義憤填膺:“你可是綁了我誒,不僅如此還在背後敲詐勒索我的夜隱叔叔,勒索就算了居然還和你的同夥胡編亂造說他壞話,居然還問我會不會怪你?你自己聽聽你這話是不是像在做夢?”
謝悼:“?”
賀見:“……”
南遙可不受這委屈。
她氣得把賀見一通罵,罵完之後覺得還是不解氣。她雙手被綁在背後,但還是倔強地一蹦一蹦轉過身,然後對著賀見豎起中指:“呸!”
賀見被罵得掛不住臉:“既然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不乾脆讓他殺了我?”
“我辛辛苦苦被綁架這麼久。”南遙理直氣壯,“現在把你一刀殺了我不是前功儘棄?”
小黃覺得南遙被綁架也不是很辛苦。
自己比較辛苦。
賀見聞言稍愣,而後不怒反笑,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聽上去依舊溫溫柔柔的:“遙遙,果然你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從來沒有變過,真好。不過——這次是我對不起你。”
說到這,他緩緩抬起眼,眼旁出現漆黑的紋路,他眸色陡然變得通紅,全身被黑氣包圍:“抱歉,但我必須…找到我的父親。”
說完,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朝著南遙撲去。
賀見的速度很快,那道黑影隻一瞬間掠過小黃的眼前,下一瞬就來到南遙身後,伸手朝著她的脖頸探去。
但顯然有人比他更快。
那隻手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南遙的肌膚,賀見便被人掐住脖子,整個人狠狠砸在牆上。
賀見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順著牆壁滑落。
他勉強睜開眼,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看見謝悼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在他麵前蹲下。
賀見的領口被謝悼扯住揪了起來。
“老實點,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有多想殺了你。”
謝悼話裡含著笑,但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友善。
說完,謝悼站起身,看向身後的南遙。
南遙雙腳被繩索束縛著,她蹦蹦跳跳地蹭到謝悼跟前,著急忙慌地說:“快快,悄咪咪地幫我弄開這鎖鏈,我有急事要做。”
謝悼本來還帶著點火的,但不知為何,看著她這副笨拙的模樣,突然生不出氣來。
他一邊嫌棄她麻煩,一邊伸手卸下這繩索上附著的禁錮。
南遙終於解脫,她急匆匆地從靈囊裡抽出一條帕子,然後一隻手握住謝悼的手腕將他往自己身前一扯,另一隻手擦掉他臉側的一點血痕。
謝悼愣住。
做完這一切,南遙終於鬆了口氣:“總算擦掉了,你剛才一進來我就看著你這兒沾了點血,我忍了好久,現在終於沒啦。”
強迫症真的很難受。
她仔細端詳一下謝悼乾乾淨淨的臉,露出滿足的笑容。
嗯。
還是乾淨的謝悼更好看一些。
謝悼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被南遙擦過的地方,明明那處沒有任何溫度,但他卻總覺得好似在微微發燙。
做完這一切,南遙又乖乖地將手背在身後,轉過身:“好啦,再幫我綁回去吧。”
“?”謝悼沒忍住,“你讓我幫你解開,就是為了這件事?”
“對哦。”南遙催促了下,“快點快點,我還要繼續被綁架呢。”
謝悼看著麵前一邊緊張看著門口,一邊催促自己的南遙,心裡那點火氣突然煙消雲散。
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
叫人不忍心對她發脾氣。
終於,重新被綁好的南遙顫顫巍巍地挪到牆邊,緩緩坐下,又開始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假裝昏迷。
但昏迷了一會兒後她發現不對,她重新睜開眼,審視了一番牢房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