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荼斯的意識邊讓本體和其他神靈一同返程,邊抬起銀人魚的手,覆在艾琉伊爾腕間,輕輕敲了敲。
人魚化身沒有赤金手鐲,思考時習慣性的動作無從施展,隻好在王女身上找補。
“的確,我很擔心。”
洛荼斯斟酌片刻,沒有對心中的不安隱而不談。
艾琉伊爾垂眸:“不論那家夥現在是否在做什麼,都是需要時間的,否則也不會藏匿起來。”
“如果我在她做成之前,就攻下喀斯涅……”
王女神情認真,洛荼斯順著這一假設思考,隨即知道這行不通。
哪怕文明落敗,神祇的衰弱消散也是需要時間的,這點從如今的薩努爾神係就能看出來。
除非殺死喀斯涅所有人類,包括無辜的平民,老者,女人和孩童,一個不留,讓文明在短時間內斷絕,否則珀爾路瑟就不會被打斷——不論她是否在謀劃什麼。
洛荼斯沒有明說,隻道:“按你的節奏來吧。”
頓了頓,半開玩笑道:“論作戰,你才是我的老師呢,艾琉。”
艾琉伊爾眸中波瀾一動,感覺像馬上就要低下頭,來個熱烈而漫長的深吻,沒準吻著吻著就要落進水池裡去,浸濕衣裝。
但她隻是輕碰了碰洛荼斯的唇角,然後移開,再蹭蹭側臉。
“我去處理一下巴南納軍團的彙報,明天又要出戰了。”
艾琉伊爾起身,眼神帶著眷戀不舍,行動卻照樣乾脆利落地走掉了。
洛荼斯留在水池裡。
有點茫然地回頭看了看,擺動魚尾。
走得好急,不過畢竟是戰時,就算不是大大小小的戰役都要出麵,還是很忙的,能流出這麼一點放鬆時間也不容易。
人魚整個沉入池底,張開的尾鰭有如紗質,又仿佛雪色絲綢,與散開的銀發輝映,閃閃發光。
王女不在身邊,洛荼斯就將更多意識關注點落在本體那邊,任由閃閃發亮的化身無意識吐泡泡。
水池不遠處,艾琉伊爾的腳步慢了下來。
她按了按胸口,歎氣。
太親熱了也不好。
想壓下躁動是容易,可難受也是真的難受。
戰爭早點告一段落吧,要等到此間事了,再等洛荼斯的節日到來,才是最有儀式感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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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一段時間,索蘭契亞和喀斯涅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平衡。
吃過一次大虧以後,喀斯涅王子行事更加謹慎小心,也更穩紮穩打,在蘇裡尼亞城以南最大的一座城池駐守。
時不時會有雙方士兵撞上,打一場小規模遭遇戰,喀斯涅軍隊還往其他方向嘗試北上,比如太陽神之城東麵的主城,伊祿萊拉。
理所當然的,沒有成功,伊祿萊拉城主老當益壯,及時反應,沒給喀斯涅攻其不備的機會。
收到消息的蘇裡尼亞守軍立即出兵,要從後方夾擊,喀斯涅軍隊見勢不妙溜得很快,兩邊都沒什麼損失。
至於小規模遭遇戰,則各有輸贏,值得一提的是,但凡索蘭王女在場,必然是索蘭軍隊告捷。
她就像是一麵不落的王旗。
而在對峙期間,新的神話自阿赫特流傳開。
裹挾著微薄血氣,王女所率的騎隊返回蘇裡尼亞城。
民眾站在路邊,目送騎在駿馬上向城池中心走去的王女。
有個人不自覺地小聲哼起詩歌,聽著有點模糊。
站在旁邊的人問:“你在哼什麼。”
“艾琉伊爾女神的頌歌呀。”
這人大驚失色:“你在說什麼不敬神的話,陛下是陛下,怎麼能隨意冠以神的稱號!”
對方反而橫眉立目:“陛下怎麼不是神靈了,你還沒去聽凡西普唱的詩嗎?陛下就是戰爭女神的輪回,是專門來幫助索蘭契亞度過難關的。”
凡西普,是一個有名的吟遊詩人的名字。
吟遊詩人,在各種民間故事裡都是身具奇能的人才,這也不奇怪,畢竟民間故事也基本都是他們改編傳唱的。
總之,出於這種特性,索蘭人也不覺得吟遊詩人在戰時跑來傳頌新的神話故事有什麼不對。
更何況這是王女陛下的故事,普通民眾看著傳信官公示的戰報,也會感慨陛下不愧是洛荼斯女神的神眷者,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說法,比如王女其實吃過勝利的金無花果、有過神國一日遊、被神王任命為天定之王……等等等等,全都是零碎的傳言。
而當出現在各地的吟遊詩人,帶著新的故事繪聲繪色地彈唱,信誓旦旦表明這是大祭司們都認可的神話——
這些寄托民眾心中隱願的傳言,自此統一,慢慢擴充。
那是之前不為人知的主神。
戰爭與權力的神靈,為了迎接危難輪回到人間,既然她是戰神,那麼神靈眷顧的索蘭契亞,必然會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