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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劍站在桓洲與緹洲交界,遲疑地頓住了。
原本孤琴和潛陽的魂火都指向這個方向,結果就在方才,孤琴的方向陡然變了,往崎洲去了。
他是想先找回殷淮夢的。
殷淮夢墮魔一事現在九洲人儘皆知,名聲也隨之墮儘穀底,霸劍心裡雖然相信即便孤琴墮魔也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況且這麼久都沒有相關傳聞,但他還是想先把殷淮夢找到,好好與他說兩句話。
至於潛陽……想到廉城慘景,霸劍心中不是沒氣的。
不過已經到了此地,此時再折去崎洲,未免耗時耗力。
還是先進山林找潛陽吧。
霸劍恨恨想,找到那小子,定要下狠手教訓他。閉關到半途強行出關損了修為,為了樓冰不聽師父的話擅自離開廉城,之後又玩失蹤……
實在可氣。
霸劍馭劍出鞘,握著他那把本命重劍,殺氣四溢地進了桓洲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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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海波濤浪湧,扁舟上的人仍然穩穩立著。多少人路過,多少人看他,多少人喊他,他一概不回應,好像已長在這一葉扁舟上,而這一葉扁舟,又長在了海浪中。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頭頂的天空逐漸聚起了烏黑濃雲,天乍的暗了,隻剩天海交接處一線細細天光,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冷,空氣中靈氣濃得開始往下滴靈液。
靈液落進海裡,消散在海裡。
空氣更潮濕了。
忽然,一道紫電劈開濃雲,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天玄林中,無境的樹和化境的樹不在一起。
無境的樹各自長在各自的茫茫荒原之上,整片荒原之下都是靈樹盤繞的樹根,龐大而恐怖。
每當無境要曆劫飛升之時,這片荒原的上空也會布滿紫電。
此次曆劫的無境,是這一千年來最有名的散修,無門無派,孤僻孤傲,冷漠冷血……他的道號,為“離散人”。
幾乎是瞬間,所有的化境和無境知道離散人要渡劫。
蘭湘子當即通知整個雁歧山的弟子,即可入定修煉。
不光雁歧山,整個九洲都在短暫的寂靜後,瘋狂傳遞著消息,哪怕是在打鬥的,也都同時撒了手,隻管找地方入定。
每次無境渡劫,若是能夠飛升,天門會開。
天門一旦開了,便會流逸出天上才有的混沌之氣。此氣是鴻蒙初始的元氣,可以是靈,可以是魔,仙修魔修均可吸收修煉,更重要的是,若你生來命中帶此機緣,或逢巧合,天上逸出的混沌之氣,便會為你製造出超越時間與空間的幻境,幻境中的一切都似假還真,一年、十年、百年,不受現世時間的乾擾,幻境會引導你,幫你通過心魔心障,入境至迷境,迷境至明鏡,明鏡至化境。
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大機緣,大好事。
但這樣的好事不是白得的。
混沌之氣降臨在你身上,本就是一劫,能否順利度過此劫,還看修士自身。
突不破幻境,長眠幻境的也不少。
雷雨交加。
天玄林那棵靈樹上空紫電密布,轟隆隆聲不絕於耳,不知道過了多久——
蘭湘子望著天際,那一抹紫,妖冶非常。
“天門開了。”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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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隨瀾醒來時,看到眼前雪白的薄紗飄揚,愣了好一會兒。
他有些糊塗,自己分明是在冥河邊上躺下來休息的啊。
他坐起身,突然發覺他的腿——又好像不是腿——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江隨瀾腦袋空白地看過去,看到自己下身的雙腿成了長長的蛇尾,他因為驚嚇,尾巴尖竟跟著顫了一下;白色的蛇尾和黑色的……蛇?龍?——總之,兩條尾巴纏在一起,是接近**的姿勢。
阿、阿玄?
江隨瀾又覺得不對。阿玄的鱗片邊緣夾的是銀色,這條尾巴卻泛著金。
呆了很久,他才接受事實。
他躺在冥河樓閣二樓的床上,身邊睡著一條龍。
沒過多久,那條龍醒了。
他睜開眼,見到江隨瀾時,似乎驚了一下,鱗片全都張了一瞬。
緊接著,江隨瀾眼睜睜看著黑龍變成了殷淮夢,殷淮夢撲過來緊緊拽著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隨瀾。”
聲音卻隱忍又克製。
江隨瀾使勁掙開,幾乎要厲聲問:“仙尊!你這是做了什——”
猛然間,他的腦子轟然炸開。
是聲音?還是感覺?是什麼,輕輕撥動他的識海靈台,隻一刹,叫他明白了前因後果。
混沌之氣。
渡劫幻境。
此刻是兩百八十七年的魔淵,他是當年的江月意,師尊是當年的……沈識幽。
沈識幽,龍,阿玄的哥哥,江月意的道侶,江微的另一個父親。
三百年前,江月意、沈識幽和阿玄,三個人——或者說非人的神明,從天上被貶謫至人間。
江隨瀾脖子僵硬,他緩緩回頭,看到殷淮夢身上還有歡愛的印跡,想必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更何況他們的尾部還緊緊纏著。
那一瞬明悟的前因後果,告訴他,走一遍他們的人生,能解答你之人生的許多困惑。
喜,怒,哀,懼,愛,憎,欲。
你的愛,你的道,你迷境之問的答案,全在這裡。
江隨瀾腦子亂成一團,他現在很崩潰,隻想趕緊把纏著的尾巴解開。
越解越亂,不受控製,越纏越緊。
殷淮夢嗓音啞了,他歎息般說:“隨瀾,彆亂動。”
江隨瀾想,太了解也不是什麼好事,隻這短短幾個字,他便聽出來,殷淮夢情動了。過去的畫麵一幕幕湧過來,他先臉紅,接著眼眶紅了。
他不動了。
不動了,反倒兩人的尾巴,慢慢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