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聲音，季遊踏著沉重的腳步走進來，看到抱著膝蓋坐在窗邊的池芯，愣了一下，“你沒睡？”
池芯沒有回答，她站起身，“現在該去乾什麼？”
季遊從懷裡掏出來一個麵包，隔空扔給她，“吃了。”
見有東西向自己飛來，池芯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
麵對季遊眯起來的眼睛，池芯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將麵包抱在了懷裡。
“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季遊口氣不太好地說，“你把腦子放清楚點，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掂量掂量。”
他停了一下，話鋒突然強硬，“不，你還是一句都彆多說了，有人找你，你就想辦法先來找我，懂嗎？”
池芯實在搞不懂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她頗為好笑，語氣裡有絲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戲謔，“你幫我這麼多，是因為愧疚騙了我嗎？”
她本以為季遊會像昨天一樣，乾脆利落地否定，誰知道他沉默了一下，反而避開了這個話題。
“想要得到些什麼，就必須要付出點什麼。”他說，“你太小了，用不著考慮這些。”
“昨天晚上你還提醒我，現在我隻有自己了。”池芯故意說，“你想得到什麼？”
季遊臉上露出一絲不自在，他煩躁地抓了抓本就蓬亂的頭發，粗聲粗氣地說：“你管你自己就得了，少問老子的事。”
池芯撇撇嘴。
季遊顯然看到了她的小表情，在池芯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突兀地轉柔，卻又瞬間冷硬起來。
“走吧。”他說。
在麵對季遊的時候，池芯的警報係統並沒有響過，他身上不帶對池芯的惡意。
回到昨晚來過的女性住處，這裡和晚上仿佛是兩個地方。
不大的院落裡，好幾個女孩三三兩兩地在外麵坐著，在一旁有好幾個男人，顯然是在看守著她們。
男人們的眼神一直定在女孩身上，女孩們似乎也對此習以為常，或各自湊在一起小聲說這話，或獨自一人呆滯地坐著，沒有一個理會他們。
池芯看到，沃娜帶著艾希坐在距離男人們最遠的地方，正小聲說著什麼。
季遊領著池芯過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季哥？”看守的男人之一上前來，視線在池芯身上看了一眼，就移不開了，“這就是傳說中被你帶回來的小姑娘吧？”
“嗯。”季遊說，“小丫頭怕生，都離他遠點。”
他這話沒什麼情緒，卻讓男人立刻收回了目光。
“你過去吧。”季遊轉頭看向池芯，“記著，管好你的嘴。”
池芯緩緩放鬆下就要出手攻擊的肌肉，看都沒看他們，直接走向沃娜。
女孩們大多是第一次見到她，看向她的目光裡卻沒有多少好奇，大多是麻
木和憐憫。
池芯心中發緊。
“池芯，你還好吧？”沃娜拉過池芯，將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頭領他……”
“季遊把我帶出來了。”池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我沒事。”
沃娜十分明顯地鬆了口氣。
池芯看向縮在沃娜身邊，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的艾希，臉色不由柔和幾分。
“艾希，你好。”
艾希小聲說：“池芯姐姐好。”
池芯心裡的柔軟都要化開了，她空間裡有一堆東西，這時候卻一樣都不能拿出來，她在身上摸了一下，摸出早上季遊給的那個麵包，就掏出來遞給艾希。
“艾希喜歡吃麵包嗎？這個給你。”
池芯發覺，當她一拿出麵包，暗暗觀察她的幾個人都明顯躁動起來。
沃娜嚇了一跳，立刻將她的手推回去，“你瘋了！這個時代有好東西也彆拿出來，你會被搶的！”
池芯笑了笑，握了下沃娜的手，堅定地將麵包遞到艾希麵前，“小艾希想不想吃呀？”
艾希聞著撲麵而來的麵包甜香，眼裡明顯露出渴望的神色，“我都快忘記麵包是什麼味的了。”
“拿著吧。”池芯將麵包塞進她手裡，“就在這吃完，放心，沒人敢搶。”
不知是她的語氣太過堅定，還是她與這裡的女孩截然不同的氣度神采，艾希看著她兩眼放光，聽話地和她道謝。
沃娜臉上的擔心也漸漸消失了，她看著艾希小口小口珍惜地吃著麵包，歎了口氣。
“今天李成沒來。”沃娜壓低聲音，“我偷聽到他們聊天，說他似乎得了什麼重病，今天站不起來了。”
池芯笑而不語。
看著她的神色，沃娜的眼睛越來越有神，聲音雖然低，卻掩飾不住她的激動，“還有頭領，聽說也病了，今天有很多人被派出去找藥找醫生……是你對不對？”
池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沃娜，我需要你的幫忙。”
這回答在沃娜看來，就等於直接肯定。
她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臉上浮現出一抹激動的潮紅。
壓抑許久的願望終於有了希望，她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你說，隻要我能幫上忙，拚了命也去做。”
“你的命，還得留著以後過好日子呢。”池芯說，“你知不知道，這個基地的大概地形分布？”
沃娜的嘴唇顫抖了一下，她低下頭，一顆透明的液體從她臉下落了下去。
她抬手一抹，抬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迷茫和仇恨，隻有充滿希望的明媚。
“我出去的機會不多，隻知道大概的一點。”她說，“昨晚你去的頭領的房間，是整個基地的中心，我們所處的是最西邊，這個基地看似不大，但山路崎嶇，很難說他們的人會藏在什麼地方，逃跑不容易。”
“而且這些被折磨很久的女孩……就算能逃出去，也活不下去。”
池芯小聲呢喃：“不一定要逃跑。”
沃娜：“你說什麼？”
“沒什麼。”池芯暫時將這個計劃放下，又和沃娜詢問了幾句。
“池芯……”沃娜有些恍惚地抱緊艾希，“我們真的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嗎？”
“能。”池芯的聲音輕而堅定。
沃娜將臉埋在了艾希的頭發裡。
池芯猶豫了一下，不抱太大希望地問，“沃娜，你知不知道……這裡一般把俘虜都藏在哪裡？”
沃娜抬起頭，有些疑惑。
“就是被他們定位‘商品’的那些女孩。”池芯忍著惡心說。
沃娜迷茫地亞搖頭，“我不知道。”
雖然在意料之中，池芯還是露出幾絲失望的神色。
正當她打著主意，打算今晚入夜後在基地裡探查一下，一道女聲突兀地插進話來。
“那個……你是想找關押商品的地方嗎？我知道！”
池芯和沃娜頓時回過頭來。
一個麵貌清秀的女人訕笑著坐過來，目光盯著艾希手裡的麵包，“我昨天溜出去上廁所，看到他們推著籠子走了，我知道他們在哪。”
池芯和沃娜對視一眼。
沃娜把麵包往艾希手裡攏了攏，目光裡流露出一絲厭煩，“文素心，你上廁所要用溜出去？”
“是啊。”叫文素心的女人點頭，臉上卻閃過一道心虛，“但我確實看見他們推著籠子往哪去了。”
池芯從沃娜的態度上，察覺出這個文素心可能有些不對勁。
她掛著無害的笑，“那你能帶我去嗎？季遊說他晚上還會給我帶麵包來。”
文素心：“就這麼說定了！你把麵包給我，我帶你去見她們。”
沃娜看著她轉身離開，小聲說：“你彆信她，這人和韓衣衣一樣，都是被洗腦的。”
池芯：“你認識韓衣衣？”
“她以前和我們一樣住在這裡。”沃娜說，“後來逃出去了，然後又回來了，還得到了頭領的寵愛，我不太清楚，但文素心一直很嫉妒她，我總覺得她沒打什麼好主意。”
“和韓衣衣不對付麼……”池芯呢喃著，“我知道了。”
沃娜看上去還想勸什麼，但看見池芯從容淡漠的臉，她又將話都吞了回去。
池芯所計劃的事，她不了解，但她對池芯卻抱有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期望。
入夜，季遊自然沒有來給池芯送麵包，池芯也不指望他，直接從空間裡隨便挑了一個她不喜歡的味道，交給了文素心。
文素心三兩口就將麵包吞掉，含含混混地說：“我帶你去。”
她領著池芯，穿過一條狹窄陰暗的小道，一路上竟然真的沒有遇見防守。
池芯頗為詫異，直到遠遠地見到關著洋洋她們的大籠子，這才稍微放下了心。
“我不過去了，那邊有人。”文素心說。
池芯點點頭，她一扭頭就往回跑。
也許是確信一群弱女子逃不出籠子，再加上特意將籠子放在了另一邊峭壁的邊上，晚上留的人隻有兩個。
他們正抱著槍昏昏欲睡。
池芯在空間裡翻了翻，想起裝麻醉子彈的小□□已經給了沃娜，隻好無奈地拿出了一根棒球棒。
她落腳無聲，悄悄行走在積雪和枯葉上，從兩人的背麵走近。
當時推到鬆良平那裡的隻有一個籠子，但其實被抓起來的足有十多個女孩，她們被關在四個籠子裡。
洋洋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陷入頹廢，她咬著手指甲，一臉憤恨和絕望。
正當她再次試圖撬鎖的時候，一抬頭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
對上洋洋倏然瞪大的眼睛，池芯將食指豎在唇前，比了個“噓”的姿勢。
洋洋立刻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嚨不敢吭聲。
她看著池芯猶入無人之境，徑直走到兩個看守後麵，掄起手中的棒球棒——
兩人連聲都沒來及吭，白眼一翻就齊齊翻倒在了地上。
被這異動驚醒，其他女孩們也紛紛抬起了頭，看到將棒球棒舉在肩頭，踩過昏倒在地的男人的臉，大步向她們走來的池芯。
如同做夢一般。
“池芯？”洋洋低聲叫著她的名字，“你來了？”
“是我。”池芯大概掃了眼女孩們的狀況，發現她們都隻是驚恐而疲憊，沒有明顯受傷的情況，鬆了口氣，“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洋洋還猶在夢中，飄著聲音回答，“他們好像要把我們賣掉，沒敢動我們。”
“那就好。”
這時，和洋洋同一個籠子裡，一個縮在角落的女孩爬了出來，怯生生地望向池芯，問出所有人的心聲。
“池芯，真的是你嗎？”
她的臉上充滿看見希望的狂喜，同時又滿是期期艾艾的恐懼。
所有女孩都儘可能地湊近池芯的方向。
許多張年輕的麵孔擠在一切，用相似的表情望向挺立的少女。
“是我。”
池芯說。
“你們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