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陷入沉思時候,一陣若有若無輕柔聲音在腦中響起。
這聲音有種奇妙魔力,分不清是男是女,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發出來,它隻是輕輕地響著,卻讓池芯原本清明意識逐漸迷蒙起來。
“怎麼……回事?”
池芯心中警鈴大作,她用力推著身旁同伴,但是他們一個個就像會喘氣屍體,對池芯推搡全然不覺。
最終,池芯自己也控製不住那陣陣上湧睡意,還沒等她采取什麼措施,四肢倏然一軟,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
陷入沉眠。
她是在外麵鳴笛聲中被吵醒。
一醒來就麵對著冰涼冷硬地麵,讓她微微怔了一下,幾秒種後大腦才將昨晚一切都傳輸進腦海中。
她坐起身,看到同伴們也陸續睜開眼睛。
“啊。”薑從筠捂著頭輕叫一聲。
鬱襄和景修白也皺著眉,鬱襄莫名其妙:“我怎麼睡著了?”
他們這才看到坐在地上池芯,都是一驚。
景修白將池芯拉起來,臉色凝重:“昨晚發生了什麼?”
“我們都被催眠了。”池芯快速說,“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當我醒來時候,你們全都在睡,然後我聽到一陣催眠曲一樣聲音。”
“什麼催眠師這麼厲害,連你都承受不住?”鬱襄張大嘴。
“我對精神方麵防禦一向很差。”池芯想起幾次三番被婁辰帶進幻境事,歎了口氣,“好在大家都沒事。”
“他們可能有精神方麵異能者,普通催眠師不可能有這種能力。”景修白說,“這件事非同小可,第一晚可能隻是試探,所以大家都沒事,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呢?”
他話讓所有人都嚴肅起來。
現在隻是一個催眠,就讓大家都人事不省,這段時間萬一真有人對他們做什麼呢?
然而精神異能者極為稀少,池芯唯一知道一個還是婁辰,想指望有人幫忙,恐怕不太可能。
“今晚我幫大家用治療術護一下大腦吧。”薑從筠說,“當初遇到喪屍王時候,這麼做似乎抵禦住了一部分他精神攻擊,希望這次也能有效。”
景修白沉思片刻:“目前也隻能這麼做試試。”
這件事發生,讓池芯對這裡警惕又拔高一層,再也沒有了任何輕鬆視之想法。
不一會兒,屋外傳來轉鑰匙聲音,幾人同時回頭看去,裴嘉德麵無表情臉出現在麵前。
他看到四人都清醒地站著,微微愣了一下,才說:“監獄長吩咐,讓你們也一起出來。”
在沒摸清楚底細時候,幾人更不能輕舉妄動。
池芯跟著出來,發現所有犯人出了牢門,他們穿著統一服裝,背著雙手站在自己牢門欄杆前。
看到六樓池芯等人出來,齊刷刷目光望向他們,充斥著各種各樣情緒。
“保持安靜!”有警衛用喇叭喊。
裴嘉德沒有要求他們擺出犯人那樣姿勢,池芯扶住欄杆向下看去,監獄長仍然穿著筆挺手工西裝,帶著兩個警衛走到最下方空地上。
這個距離下,一般人肉眼很難看到下麵人有什麼動作,隻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池芯除外。
她看到監獄長抬起頭巡視一圈,專門將目光定在他們幾個身上片刻。
要說昨晚事和這家夥無關,池芯是不相信,她將眼神放空,裝作一片茫然,直到監獄長移開目光。
他開始發表講話。
“又是新一天,我在這裡首先不得不向大家宣布一個噩耗。”監獄長聲音通過喇叭傳出來,“大家都知道,有人屢次無視紀律,三番兩次在勞動時偷跑出去,這不但違反了規則,還暴露出他們全然沒有悔改心。”
犯人們老實地站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監獄長巡視一圈,背在身後雙手絞在一起動了動,繼續說。
“因此,我對他們做出了審判,他們沒有資格在世為人,已經對他們進行了處決。”
池芯瞳孔一縮。
“有毛病吧。”鬱襄小聲說,“這裡隻是監獄,又不是法院,犯人有沒有改過自新,是他能說了算?他有什麼資格殺人。”
他說得義憤填膺,讓裴嘉德對他側目。
池芯拍拍他。
監獄長絲毫不在意地宣布了自己暴行,他似乎不太喜歡在這麼多人麵前說話,雖然麵色如常,池芯卻發現他雙手一直在動。
“這對大家沒有任何影響,今天勞動也要繼續,你們努力會讓世人看到,也會讓神明看到。”監獄長說,“這是你們唯一得到救贖機會。”
池芯覺得這番話,有些像傳/銷洗、腦中心。
“大家都清楚自己今天該做事情嗎?”監獄長問。
“清楚!”所有犯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池芯覺得更像了,這些犯人聲音慷慨激昂,但是臉色都是木然。
監獄長滿意地點點頭,絞在身後雙手終於鬆開了,他揮手示意後麵事交給警衛去安排,轉過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叫我們出來是要乾什麼?”景修白看向裴嘉德,“我們也要參與勞作嗎?”
裴嘉德:“監獄長是這麼吩咐。”
“讓我們跟犯人一起勞動?你有沒有搞錯?”鬱襄指著自己鼻子,氣急敗壞地咆哮,“我又不是犯人需要改過自新!”
裴嘉德麵無表情:“這是監獄長吩咐。”
活像個程序固定機器人。
池芯知道和他多說也無用,鬱襄也隻是做做樣子堅持一下人設,見無法改變事實,就氣呼呼地跟著下樓了。
“我們不是客人嗎?說好讓我們等船離開呢?我要見監獄長!”一路上他還在維護人設。
裴嘉德理都沒理他。
犯人們也在警衛引導下,有序地下樓,因為大樓特殊設計,池芯能看到所有犯人下樓景象,一群穿著一樣橫格子衣服人,烏泱泱地下樓,這畫麵看起來有些讓人眼暈。
池芯看了一眼就要轉過頭,他們快走到電梯了。
然而就在她要轉過頭瞬間,一群背對著下樓犯人中,突然有個人扭過頭來,對她一笑。
池芯愣一下。
雖然同樣穿著犯人服,但是這張臉她非常熟悉……婁辰!
他居然又跟到了這裡!
池芯正要湊近一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婁辰,隻是眨個眼工夫,剛才扭過來那張臉就消失了。
人群擁擠,全是看起來一樣背影。
“池芯?”景修白看見池芯落在後麵站著不動,輕聲叫了一聲。
池芯回過神,帶著複雜心情繼續向前走。
不知道那究竟是真婁辰,還是她大腦還留著被催眠後遺症認錯了人,但無論是哪一個,都讓目前情況變得錯綜複雜起來。
進入電梯之後,景修白又開始了套話:“昨天我進來時候,看到有牧場有農田,我們要跟著哪一邊走?”
“看你們這樣子,應該哪一樣都沒有做過吧。”裴嘉德說,“新人話,還是農田更容易適應一些。”
景修白露出失望表情:“除了這兩樣之外,就沒有第三種可選了嗎?”
裴嘉德:“第三樣對你們來說更難。”
這裡“工作”,原來不止有種地和養殖兩種。
景修白:“還有什麼,給我們介紹一下,我們在學校裡也好歹是高材生,說不定能夠勝任。”
他話語裡有些傲氣,讓裴嘉德咧了咧嘴,有些嘲諷意味:“大學霸,這裡可不是你校園了。”
景修白露出些許不服氣,裴嘉德卻不再說話了,他將四人帶到農田前,對值班警衛打了聲招呼。
他對四人說:“你們畢竟不是犯人,沒有必須要做勞動量,隻要在這裡待著就行,不要亂跑,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能保證。”
“你們要做什麼,還能強行擊斃我們不成?”鬱襄憤憤不平地說。
裴嘉德似乎煩透了鬱襄,他將四人留在這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搞什麼鬼,做個警衛長了不起嗎!”鬱襄對著他背影大揮拳頭。
“可以了,可以了。”池芯拉住他,小聲說,“過頭了。”
“哦。”鬱襄立刻收回了胳膊。
一回頭,發現所有在田間犯人都停下了動作,抬頭看著他們。
“都看什麼看,做自己活!”警衛吆喝。
整片農田周圍都包圍著帶電網鐵柵欄,估計也沒人覺得這四個人能溜走,居然沒人來管他們。
隻是仍然有稀稀拉拉目光偷瞄過來,大部分都集中在池芯和薑從筠身上。
池芯眼睛轉了一圈,在警衛不注意時候,湊到其中一個犯人旁邊,看他鋤地。
五大三粗,一臉凶相犯人居然臉紅了起來:“你,你也是新來嗎?他們什麼時候開始招收女犯人了?”
池芯笑眯眯地:“我不是犯人,隻是不小心迷路了,他們很快會放我們走。”
這犯人哦了一聲,神色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
池芯望向地麵,“你們這是在種什麼呀?”
“土豆和玉米。”這犯人老實地回答,“這兩個東西好種,能長,這邊大部分都是這兩樣,往那邊走,偶爾能有種蔬菜,不過都是給監獄長他們吃,沒我們份兒。”
池芯順著他指方向望去,在柵欄另一邊確有一片小一些菜園。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犯人在說這句話時候,隻是平平常常地敘述,沒有任何怨憤之類情緒。
一個窮凶極惡犯人,怎麼可能對這種明麵上壓迫毫不在意呢?
池芯看了看他,確實沒在他臉上看出任何異常神色來。
“這樣啊。”她繼續問,“我剛才聽警衛長說,農田勞作算是輕鬆了,是這樣嗎?”
犯人大漢停頓一下,下意識地就以為警衛長已經把什麼都告訴他們了,他說:“確是這樣,牧場那邊有些很難搞動物,油井那邊也要危險得多……”
池芯臉上微笑一僵。
在她身後,其他三人也露出驚愕神色。
他剛才在說什麼?油井!
在現在全世界能源稀缺情況下,這個監獄霸占一座孤島,居然還有自己油井?
之前說A基地能源稀缺是因為運輸鏈斷了,炸掉市場,明顯和實驗室有聯絡監獄長……池芯將所有信息瞬間聯係起來。
這個發現非同小可,她更謹慎了一些,給景修白使了個眼色。
景修白一副好奇樣子:“你們自己有油井,是乾什麼用?我看這裡好像沒有什麼需要大量能源地方。”
“大概是賣吧。”大漢回答景修白問題顯然就沒有那麼積極了,隻是隨意說了兩句,又躬下身去鋤地,“這哪是我們這些犯人能管,不知道不知道。”
景修白無奈地看了池芯一眼。
池芯翻個白眼,又做出一副溫柔表情:“那大哥,你知道油井在哪嗎?”
大漢停下動作:“我……”
“你們幾個!在那邊乾什麼呢!”
一個警衛持槍過來,“好好乾活,完不成任務,你們好意思麵對監獄長嗎?”
什麼叫不好意思麵對監獄長?
池芯有些不解,但是麵前大漢,包括周圍暗搓搓關注他們人都立刻露出一臉羞愧,紛紛低下頭去乾活。
當警衛走了之後,池芯才開口:“你們很怕監獄長嗎?”
“怕,但是監獄長是至高無上,應該被所有人尊敬。”大漢低著頭,吭哧吭哧地回答,“他給了我們改過自新機會,隻有狼心狗肺人才會辜負他期待。”
池芯有些語塞:“……就算他是為你們好,他隨便殺你們中人,就不覺得……”
不合適嗎?
這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大漢就猛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池芯:“不能說監獄長壞話!”
池芯閉上了嘴。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這些犯人怎麼會這麼敬重維護一個牢頭?明顯是被那個監獄長給洗腦了。
景修白悄悄拽了下池芯衣服,兩人慢慢後撤,退出了這個小圈子。
“事情比想象要複雜。”景修白說,“那個油井,我們必須要去調查一下,如果這裡真是市場石油供應源,能解決掉很大危機。”
“我想問還沒有問完。”池芯將目光瞄向另一小堆人,“等我一下。”
和之前一樣,池芯受到了相當矚目和歡迎,被她問話人非常樂意回答她問題。
“你們在這裡多久了?”池芯問。
看上去年輕一些犯人笑了:“多久了?起碼有五六年了吧,在這裡時間概念不準,我也說不清。”
池芯哦了一聲,似乎是不經意地,“這麼長時間了,你們都和家裡有聯絡嗎?”
“聯絡?”
幾人麵麵相覷,剛才回話青年說:“很久沒有了,也沒什麼可說,是監獄長給了我們重新做人機會,我們要好好回報他,一輩子待在這裡都行。”
“是啊,聯係也沒什麼可說。”其他人同意。
池芯抿抿唇:“所以你們是不是不知道……外麵世界變成什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