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了下來,正正在那兩個大嘴巴旁邊,那兩人偏頭看了他們一眼,不甚在意地扭過頭。
“油井活可危險得很,要我我不想去。”他們一邊吃一邊交談。
“總比日複一日地種地好啊。”另一個說,“雖然他們上工時間比我們要早,但如果論到值班話,還能看看大海。”
“那你找機會溜去看看唄。”第一個人說,“翻過中間那麵牆就能過去,我替你保密。”
池芯正聽得入神,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視野裡,她抬眼看去,裴嘉德正端著裝著食物托盤,麵無表情地站在他們麵前。
“介意我坐在這裡嗎?”他說。
“警衛大人想坐在哪裡,還用征求犯人同意嗎?”鬱襄陰陽怪氣地說。
裴嘉德也不在意,直接在景修白旁邊坐了下來。
食堂桌子是八人坐長桌,原本池芯四人占據一邊,那兩個大嘴巴犯人占據另一邊,現在他一坐下,就離那兩個犯人僅有一個座位之隔。
那兩個人霎時露出吞了蒼蠅表情,他們也不顧沒吃完,直接端著托盤就起身跑了。
裴嘉德也不在意他們,看著四人盤子裡絲毫未動食物:“一天了,你們不餓嗎?”
池芯他們原本就沒打算吃,猛地被抓到現行,紛紛裝模作樣地拿起了勺子。
四人吃得滿臉菜色。
裴嘉德特意來找他們,也不是來監督他們吃飯,他吃了兩勺土豆泥,突然開口:“我知道你們今天去找犯人說什麼了。”
四人對視一眼,景修白不動聲色地說:“我們不知道在勞作時間不能互相交談。”
裴嘉德搖搖頭,視線緊緊盯住他:“我到這裡來找你們,不是來興師問罪,我想問問你們。”
他話說到一半,反而自己停下了,他眼神中浮現出一絲打量和評估神色,似乎在判斷他們是否可信。
景修白:“現在我們人都在這裡,你還怕我們耍什麼花招嗎?”
也許裴嘉德覺得這句話有道理,他收回視線,張了張口,又神經質地向周圍環視一圈。
看犯人們都在專注於自己麵前食物,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才深吸口氣,壓低了聲音:“你們說——外麵有喪屍?這是真嗎?”
這話一出,池芯攪動土豆泥動作頓了一下。
她抬眼仔細地掃視了一下這個警衛長,他現在已經沒有了一貫冷漠神色,臉頰不知道因為緊張和激動,有些微微泛紅,他盯著景修白,眼裡有一種微弱期盼。
隻是不知道,他在期盼這個說法是真還是假。
景修白眼中迅速掠過一道精光,轉瞬又被疑惑覆蓋:“你也對喪屍電影感興趣嗎?”
裴嘉德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他再次向左右張望一番,湊近景修白,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有種陰沉感覺:“我再問一次,你們白天說,是不是真?彆騙我。”
景修白冷靜眼神掃過他臉:“如果我說是呢?”
如同得到了什麼猜測之中答案,裴嘉德倏然泄了氣,整個人就如同虛脫一樣,幾乎癱在了椅子上。
池芯覺得這個海島監獄真是處處藏著驚喜,每當她覺得秘密已經夠多時候,總會冒出來一個新秘密。
“你怎麼了,不覺得我們在看你笑話?”她話語中不無諷刺。
裴嘉德沉默幾秒,煞白臉色恢複了一些,才坐直身子,再次猶豫地開口:“那你們……有沒有見過……那種……?”
“那種?”
“不是喪屍,也不是人人。”裴嘉德一口氣說完。
池芯放下了勺子。
景修白目光閃了閃:“你是說,變異人?”
“變異人?你們是這麼稱呼他們嗎?”裴嘉德喃喃一句,“對,就是變異人,看來確是存在,對嗎?”
“我們可不敢說了。”池芯說,“再說監獄長該說我們妖言惑眾了,要是他反悔了不給我們找船,那可怎麼辦?”
裴嘉德眼角抽搐一下,露出要笑不笑神色:“你真以為,他會好好地放你們離開這裡?”
景修白看向他:“你什麼意思。”
“你們以為這些犯人憑什麼本本分分地待在這裡?”裴嘉德耳語般地說,“又以為這些警衛憑什麼連家都不想回,老老實實地在這裡賣命?”
這人什麼意思,是想背叛監獄長嗎?他居然沒有被那神奇催眠術洗腦?
池芯對這人來了幾分興趣,她露出一副驚恐表情:“你在說什麼,不會我們不聽話話,監獄長就會把我們都殺了吧?”
“殺了你們,隻是你們最好解脫罷了。”裴嘉德說,“做個交易吧,告訴我外麵情況,我幫你們找船離開。”
這預料之外發展讓四人靜了一下。
“我們沒什麼好告訴你。”景修白還在演戲,“就當我們胡亂說,你彆去告發我們就行。”
裴嘉德卻露出焦急神色:“你們相信我,我隻是想知道一個……變異人下落,而且如果你們不趕快離開,就隻有……”
“警衛長,裴警衛長,請到監獄長辦公室來一下。”
突如其來通知聲通過天花板上喇叭傳出來,裴嘉德臉上激動漸漸淡去,又恢複成之前麵無表情。
他深深地看了四人一眼,隨即站起身,向食堂外走去。
周圍人多眼雜,四人沒有再進行過多交談,吃完飯之後就被人帶著回到了他們八號房。
“怎麼樣,你們覺得那人可信嗎?”鬱襄說,“我總覺得這裡沒有一個正常人,包括那個裴。”
“無論他正不正常,他是這裡唯一相信真相人。”景修白坐在床上,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眼裡露出深思光,“從他話裡可以知道,監獄長肯定不會放我們平安離開,如果一直留在這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如果他是異能者,異能是精神控製或者催眠之類,那估計會變成那些犯人樣子。”池芯低聲說,“一心把他當成神明,沒有自我。”
這種結果,確比死還要糟糕。
如果監獄長真有這種能力,那現在這些犯人……有多少是真正犯人?
薑從筠露出厭惡神色:“要不要冒險和他合作試試?我寧願死也不想變成木偶被人控製。”
池芯:“真巧,我也這麼想。”
三人都將目光看向景修白。
“先不要著急,等明天。”景修白抬起頭,語速輕緩,“我有個計劃。”
當四人湊在一起嘀咕完,鬨鐘已經指向了午夜十一點方向。
“今晚不用安排守夜了吧,安排了也沒用。”池芯提議。
其他人同意。
“儘量保持清醒,實在保持不住,就賭一把。”景修白說,“賭他還在觀察我們,不會直接下死手。”
“我給大家加持一層防護,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今晚了。”
薑從筠手中發出乳白色光暈,她微微閉目臉看上去聖潔而美麗。
池芯隻感到頭部被一股溫暖力量包裹,隨即大腦一輕,之前所有負麵情緒好像都消失了,思維運轉更加輕便靈活起來。
四人分彆上了自己床,在黑暗中隻能聽到彼此呼吸聲。
池芯睜著眼睛,仔細地聽著周圍動靜。
果然,到了淩晨一點左右,那陣若有若無輕柔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
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薑從筠加護原因,她居然聽到了它在說內容。
“你很累,你該休息了,放下一切,我會帶你找回快樂自己。”
池芯抬起頭,想和同伴們交流一下,卻是一怔。
他們確沒有睡著,但是眼神顯然已經不再清明,他們不像池芯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在這種和自己意願相悖蠱惑聲中,甚至開始流露出掙紮痛苦神色。
“不要反抗,隻要跟隨我,我會讓你沒有疲憊,沒有傷心,前往美好世界。”
“你放屁!”池芯忍不住爆了粗口,她一個挺身下了床,使勁搖晃三人,“你們醒醒!彆聽他!”
然而她努力收效甚微。
正當她焦急地思考要不要一刀紮進他們大腿時候,三人痛苦表情突然消失了。
他們呼吸開始變得悠長而舒緩,似乎擺脫了剛才狀態,進入了深沉夢鄉。
池芯愣了愣,一個猜測浮現在腦海,她試探地叫出一個名字:“婁辰?”
沒有任何反應。
池芯看向四周:“婁辰,我知道你在,我不生氣了,你出來。”
這話一出口,整個空間瞬間產生水紋般波浪,然後麵前三人都消失不見。
池芯若有所感地轉過身,婁辰正坐在她床上望著她,眼神執拗而委屈。
“我以為你們厲害得很呢,為了擺脫我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讓我一陣好找。”他乾巴巴地說,“結果怎麼樣,那個治療係小丫頭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