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池芯對景修白伸出手。
景修白仰頭望著她,瞳孔中有著明顯的笑意。他抓住池芯的手臂,兩人同時用力,讓他坐到了池芯背後。
明明之前騎機車的時候也是這種姿勢,那時候池芯還大大咧咧地讓他抱住自己的腰,而此時她卻忽然覺得,後麵多了一個人的溫度是如此明顯,讓她不自在地挺了挺身子。
但是為了乘客的安全著想,她還是叮囑:“抓好了,重心前移,彆掉下去。”
如果不是景修白個子太高,怕他會阻擋她的視線,她就讓景修白坐到前麵了。
想象了一下男主少女坐姿側坐在前的樣子,池芯又噴笑一聲,剛才莫名其妙的緊張倒是好了很多。
“走咯。”
她輕輕一夾馬肚,黑馬頓時撒開修長的四肢,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奔入叢林中。
其實池芯也不是很會騎馬,但是當她跨上馬背的那一刻,身體就自動調整成最標準安全的姿勢,讓她得以順利操控。
如果她回頭看去,會發現景修白臉上哪有一絲“怕”的跡象,他目光沉凝,落在池芯的發頂,看身形坐姿,分明是騎馬的老手。
然而直到穿越海島,能聽到油井機器運作的聲音,他都沒有吭聲。
“籲——”
池芯勒馬懸停,遠遠地看著油井:“還要繼續往前嗎?”
“讓馬留在這裡,我們潛過去看看。”景修白說。
池芯表示同意,她先下了馬,然後學著電視劇裡接千金大小姐的動作,小心地把景修白扶了下來。
她趴在黑馬的耳邊,小聲說了兩句話,黑馬小聲嘶鳴一聲,用頭蹭蹭她的懷。
“自己小心,注意隱藏。”池芯拍拍馬脖子。
即使兩人不用刻意隱藏身形,高大的植物也能輕易將他們遮蔽,他們沒費什麼工夫就來到海邊,重工業運作的聲音震耳欲聾。
仰望著碩大的油井架,景修白露出震驚的神色:“竟然……”
“怎麼?”池芯不明所以。
“一般采掘海底石油的油井不會緊挨著陸地建立,因為海底石油的生成一般在水深二百到三千米之間,被稱為大陸架的一段陡坡上。”景·百科全書·修白張口就來,“他們竟然將油井建在如此靠近島嶼的地方,隻能說明,這裡的海底資源已經滿到要溢出來了。”
池芯瞪大眼睛:“那這裡不是發了!”
她的地理不是特彆好,但是常識還是知道的,在和平年代石油都是眾人爭搶的資源,號稱金油,何況是在資源短缺的現在。
掌控了這個油井的人,等於握著末世的一截命脈。
“這麼看來,在霍萊的統治下,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正常的消息傳回陸地了。”景修白低聲說,“所有人對這裡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更不知道有一個堪稱當今世界的一大油田的資源井,隻由霍萊一個人獨吞,用來交換他的利益。”
他將目光放遠:“我對油井不是很了解,但是看這些機械,這裡應該不止有海底石油,還有天然氣之類的資源,霍萊真是——坐擁一座金山啊。”
學霸所謂的不是很了解,和普通人的不是很了解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池芯也默默地將目光放到井架上,但是半天什麼都沒看出來。
有景修白在,她也習慣了把困難的問題拋給他去思考:“還要上去看看嗎?”
“不用了。”景修白轉過身,眼底有一團火光,“池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麼?”
池芯點點頭。
“今晚的行動,隻能成功。”景修白的聲音裡有種堅定的味道,“一旦這裡的資源能夠在人類社會流通,能讓多少人熬過下一場寒冬。”
池芯望向油井,看著這個承載了無數希望的裝置,“外麵人的命是命,島上這些無辜犯人的命也是命,景修白,我有一個想法。”
當天晚上,東區所有犯人都以比平時更快的速度用過晚餐,並齊齊地待在食堂,沒有一個人起身離開。
送飯的警衛雖然感到奇怪,但是東區的事少管是這個監獄所有人的共事,於是他們隻是奇怪地看了幾眼,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推著餐桌走了。
“大哥,你說池女神他們真的可信嗎?”瘦猴眼裡有一絲憂慮。
黑壯漢閻臨靜靜地坐在那裡,全身的力氣都勻散在肌肉群中,肌肉隨著呼吸,甚至微微起伏著,如同一座會呼吸的鐵塔。
“我相信她。”閻臨沉沉地說。
瘦猴輕歎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這時,他感到腦中一陣暈眩襲來,連忙抬頭看向其他人,發現大家都有類似的症狀,不是皺著眉用力搖頭,就是抱著頭喃喃自語,閻臨也不例外。
正當他以為有變故的時候,眼前忽然閃現過一陣畫麵。
喪屍圍城,變異獸襲擊,城市瓦解,社會崩盤,世界變成一片焦褐色的廢土……
一幕幕真實到令人發指的畫麵,如電影般在腦中掠過。
“這是……什麼?”
有人怔怔地問。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從彼此的眼中,他們看到了同樣的神色,說明他們腦中掠過的是同一副景象。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閻臨說。
沒等他們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食堂的大門被人砰地推開,池芯四人走進來,破開了腦海中殘留的殘酷影響,身後仿佛帶著光。
“大家都看到了嗎?”池芯的目光巡視過所有人的臉,“這是我想向大家展現的真實。今晚的計劃會按時行動,但是我需要的是萬眾一心,也是目標一致,所以我想告訴大家,今晚之後,迎接你們的可能不是家人親切的笑臉,可能不是你們幻想中那個美好的世界,我唯一能給大家許諾的,是今晚之後,你們能獲得絕對的自由。”
在一片寂靜中,池芯清澈的聲音如溪流般潺潺流淌,淌過眾人心中乾涸龜裂的土地。
“我就站在這裡。”池芯說,“想為自己而戰的,站到我身邊來。”
這就是今天下午,池芯和景修白所說的決定。
如果這些人想要拚一把,起碼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為什麼而戰。
她何嘗不知,如果瞞下世界的真實,給他們抱著虛妄的幻想,也許會有更多的人想要反抗,隻是她不想看見這些人眼裡的光燃起了又熄滅。
比之前更加黑暗。
池芯靜靜地站在原地,心裡默數倒計時。
她給他們十分鐘的時間做思想鬥爭,想要加入的,就帶著他們衝出這個牢籠。
滴答,滴答。
時間無聲地流逝,所有人都沉浸在這過於爆炸的消息中,連眼神中的驚愕都沒有退去。
食堂的大門再次被人打開,這次進來的,是拿著一杆槍的裴嘉德。
他看到場中的景象,微微一愣:“你們打算怎麼做?”
“警……警衛長也和我們一起嗎?”
裴嘉德的到來無異於一針強心劑,有犯人猶豫地問。
裴嘉德沒有說話,鬱襄大聲說:“警衛長可比你們早知道真相,但他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決定加入我們,不管怎樣,先獲得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警衛長?”
最後一句是他看著裴嘉德問的。
裴嘉德之前不但沒有表示要一起反抗監獄長,還頗為嚴厲地警告過他們,池芯默默地看向這邊,不知道裴嘉德會作何反應。
裴嘉德拿著槍,一貫冷漠的臉上,擠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當然。”他說。
閻臨猛地站起身,大踏步地走到池芯麵前,認真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池芯,我就問你一句,現在外麵……還有人類存活嗎?”
這個問題顯然也是其他人所在意的,大家紛紛將目光移到這邊。
池芯頂著這些目光,真誠地回答:“有。人類的形式不容樂觀,但是他們自發組織成一個個的基地,收容幸存者,抵抗所有外敵,他們從未放棄希望,我們也是。”
閻臨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也是從某個幸存者基地過來的嗎?”
“是。”池芯說。
“那好,我加入。”閻臨目光裡有一絲狠意,“在這裡被監獄長奴役也是一個死,最近我腦子裡那道聲音越來越明顯了,我怕繼續待下去,某一天我會死得不知不覺。不就是末世麼?我就不信以我這塊頭,出去還討不到個活路!”
“我也加入。”瘦猴瘦小的身軀從閻臨後麵冒出來,“我老家本來就沒人了,接下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長時間,在剩下的生命裡,自由地活還是憋屈地活,不難選。”
“好樣的!”
鬱襄一把勾住瘦猴的脖子,池芯懷疑他是夠不到閻臨的,才退而求其次。他嬉皮笑臉地說:“就憑你這清醒的腦子,之前你得罪我的事一筆勾銷了,隻要並肩作戰,我們就是兄弟!”
瘦猴愣了愣,差點感激涕零:“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有了閻臨和瘦猴的帶頭,剩下的人做出決定也不再那麼困難,除了個彆幾個世界崩塌得太過厲害的,大多數人都站到了池芯身邊,表示願意戰鬥。
“好。”池芯的聲音在黑夜裡帶著堅定的力量。
“為自由而戰。”她說。
“為自由而戰。”
所有人低聲重複,包括主角團三人。
這一刻,他們的確在池芯身上,看到了他們所有期待的影子。
“既然決定了,就說怎麼做吧。”閻臨說,他那股裝腔作勢的派頭不見了,聲句都十分利落,“監獄長有妖力,他現在恐怕已經知道了我們在做什麼,從東區出去的大門應該都已經被鎖死了。”
景修白的目光在旁邊巡視一圈:“先拆掉椅子和桌子,取任何順手的部位當做武器。”
眾人如夢初醒,屋內頓時響起一陣砰砰乓乓的聲音。
這是之前和池芯商量好的結果,對付監獄長在他們看來並不困難,沒有必要將空間的秘密暴露出來,底牌永遠要留一手。
當每個人手中都握住了武器,池芯才說:“之前帶我們進來的那個大門,是不是通往他辦公室最近的路?”
“是。”閻臨說,“但是那扇門即使有槍也不好打開,它是最堅固的合金……”
“是就行了。”池芯打斷他的欲言又止,“跟我來。”
主角團毫不猶豫地跟上池芯,剩下島上的原住民麵麵相覷,但是走到這一步也彆無他法,於是紛紛跟上。
池芯大踏步地走到他們來時的大門,此刻仍然緊鎖著,不留一絲縫隙。
“是這裡?”她向閻臨確認。
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她低聲說了句:“往後讓讓。”
閻臨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地向後撤幾步。
然後他就看到,這個看似嬌弱的少女,深吸運氣,隨即低喝一聲,整個人掄起赫赫的風聲,赫然一個側旋踢!
“咚——”
金屬大門發出洪鐘一般的聲音。
伴隨著眾人倒抽氣的聲音,池芯臉色沉凝,再次運氣,側旋踢!
“咚——”“咚——”
接連三次之後,在所有犯人,包括警衛眼中堅不可摧的大門,就這麼先被池芯踹出個窩,再直接被破開一個大洞。
閻臨:???
裴嘉德:???
犯人們:!!!
身後的下巴掉了一地。
偏偏池芯還嫌礙事似的,幾腳下去就將破爛不堪的大門徹底踹開,然後一臉正常地回過頭,似乎剛才所做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向門外揚了揚下巴:“走吧。”
眾人先是一陣顫抖,隨即熱血沸騰!
“上……?”有人小聲說。
“上!”池芯說。
“上啊——”
震天的呼聲轟然響起,在池芯的帶領下,所有人衝向古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