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第七十三章==

幾十根火把聚合在一起,將四周照得宛如白晝。

田莽騎在馬上,麵色陰沉地看著眼前這片黑影幢幢的山林。

“招子都給我放亮些,一寸土地都不能給我放過!活兒乾好了,回去大酒大肉侍候,女人應有儘有,活兒乾不好了,誰也彆指望今晚能回去歇息!”田莽身邊,一個身穿山文甲的黑臉男人喝道。

隨著此人的話音的落下,百十多個身穿棉甲的士兵以五人為一隊,手持著火把進入這片山林之中。

黑臉男人毛副將這才驅馬來到田莽身邊:“參將大人,您放心,這安郡王帶著一個女人絕對走不快,肯定在這片山林之中,咱們派了這麼多人進去找,就不信找不到他。”

原來祁煊帶著秦明月匆忙棄馬還是露出了一些端倪,他為了驅馬離開,拔下了秦明月的簪子刺入馬臀之中,卻忘了拔下,河營的人追上那匹受傷逃竄的馬,自然發現了馬屁股上的簪子,也因此而斷定祁煊二人並未走遠。

隻可惜追過來的那一隊人馬數量有限,在附近搜尋了幾次,都未能找到人。於是便派人回去傳話,田莽這才又帶了一些人殺了過來。

經過這些人的仔細搜捕,又尋到了一些其他蛛絲馬跡,卻是秦明月和祁煊逃竄之中,衣裳的布料被樹枝刮蹭掉了些許,隨著這些蛛絲馬跡,田莽等人才追到了這片山林之中。

“最好如此,若不然……”

剩下的話田莽並未說完,毛副將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毛副將是田莽的心腹,河營裡的一些事情他都知道,也參與在其中,自然曉得其中的厲害。

若是找不到安郡王,先不提他從河督署到底得到了什麼東西,光憑這追殺皇親國戚之罪,就足夠他們吃一壺了。掉腦袋是小,株連九族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謀害皇親國戚,可是十惡不赦之大罪。

“這片山林並不大,咱們這麼多人肯定能找他們。”

毛副將緊握著拳頭,麵上帶著一種圖窮匕見的狠辣,而田莽依舊麵色陰沉地注視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山林。

而此時,祁煊也發現自己到底出了什麼疏漏,才會使屁股後頭這群附骨之蟻窮追不舍。

“這次的樂子恐怕大了。”他將秦明月放了下來,苦笑了一聲道。

祁煊的呼吸早已開始亂了,他背著秦明月連續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也幸虧他天生神力,又有武藝在身,換成其他人,估計早就累趴了。

“怎麼了?”秦明月急急追問。

此時的她極為狼狽,衣裳頭發全亂了,發髻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鬆散開來,雜亂地披散在身後,臉上有幾道細細的血印子,俱是被枝葉刮傷的。

祁煊從囊袋中拿出水囊,打開後往嘴裡灌了一通水,才喘著氣道:“之前爺為了讓馬跑得遠些,將這群人引開,用你的簪子刺了馬臀,可那簪子卻忘了拔下來。爺就說這群人怎麼就盯準了咱們,原來竟是這裡露出了馬腳。”

“那可怎麼辦?得想個法子才成。”秦明月滿臉焦急。

“咱們先吃些東西歇一會兒再說,急也不急這麼一會兒。”說著,祁煊又從囊袋中掏出兩個乾麵餅出來,遞了一個給秦明月,他自己則拿起另一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這囊袋是他手下護衛標配的物什,也是為了應付突發情況,囊袋中必然有一些應急所用之物。例如火折子,例如水囊,還例如這種硬如石頭的乾麵餅子。

為了防止天熱食物腐壞,所以這乾麵餅子裡水分極少。麵很瓷實,也沒有發酵過,所以若是牙口不好的人,恐怕是吃不了的。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餅裡放了鹽,或是乾吃,或是用水煮了吃,都是可以的。

不過這會兒肯定不能生火了,所以隻能乾吃下肚。

祁煊大抵是吃慣了,所以毫不以為忤,就是嚼起來費勁兒了些,但以肉眼可見的程度,他手中的餅子越來越小了。可秦明月卻是捧著餅子,遲遲不見下口,她嘗試著咬了一下,也不過隻在餅子上留了個牙印子。

祁煊瞟了她一眼,“彆嬌氣,快吃。等回去了,爺讓他們給你做好的。現在就隻有這種東西,不吃飽就沒力氣,你打算讓人活捉了回去?”

秦明月發現他變臉真快,時而溫情脈脈,時而戲謔不羈,有的時候卻又可恨得緊,一點兒不知道憐香惜玉。可她也知道他是為了她好,這是目前他們必須麵對的問題。秦明月也從來不是矯情之人,一下狠心就往餅子上咬了過去。

宛如在吞食木渣,乾得讓人覺得拉嗓子,於是她將水囊要了過來,喝一口水,咽一口餅子。

吃了一小半,她就吃不下了,剛好祁煊手中的餅已經吃完,就從她手裡接過那大半個餅,繼續啃了起來。他力氣大,食量也比尋常人大許多。

吃飽了肚子,又歇了一會兒,秦明月這會兒也有精神了。她憂心忡忡地望著身後那片黑暗之地,腦子卻在快速轉動著。

“咱們離棄馬之地已經那麼遠了,我覺得肯定不隻是簪子露了蹤跡,恐怕還有其他彆的什麼。”她一麵說,一麵檢查自己的衣裙,越檢查臉色越難看。

祁煊分心答道:“還算你不傻。”

所以說祁煊這人嘴裡有毒,明明可以換一個方式說話,偏偏他選擇了最難聽的方式。也幸好秦明月早就見識過他各種惡形惡狀,倒也沒放在心上,可還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倒是先知,你怎麼不早說!”

祁煊終於把餅子吃完了,灌了一口水,才閒閒道:“咱們有那個功夫停下來抹掉行走的痕跡?你以為就隻是那點兒零碎東西泄露了咱們行蹤?你大概不知道軍中有一種兵種叫斥候,最好的斥候光憑你走過的路就能斷出你行走的方向。不過這裡的兵士都是些遊兵散勇,好斥候恐怕是沒有的,不過就咱們這樣倉皇逃竄,有眼睛的人就能探出些東西來。”

不說還好,一說秦明月更急了,去拉他:“那可怎麼辦?咱們還是快走吧。”

祁煊將水囊放入囊袋,掛在腰間,靠在身後的樹乾上。

“不走了,老子累了。”

這一副無賴又懶散的模樣,簡直讓人見之恨得牙癢癢。

“你——”

見她著急的樣子,祁煊這才意識她不是彆人,忙正了顏色道:“好好好,你可彆急,也彆慌,爺自有主張。”

秦明月狐疑地看著他,“什麼主張?”經過這一會兒時間,她也反應了過來,“你該不會是想故布迷障把人引開吧?”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祁煊露齒一笑,拍拍屁股站起來,“不愧是爺看中的女人,想法子都能跟爺想到一處。咱們兩個人,四條腿,是跑不過這群長了鼻子的狗。既是如此,咱們索性將他們引到彆處去。”

話不容多說,他拉上秦明月就開始四處勘探起來。

他們所在的這處樹林參天大樹並不多,沒有東西遮擋,所以還是可以就著月色看清楚周遭的情形。

祁煊一手拉著秦明月,一邊或是抬頭或是俯身觀察著四處地形,又或是不時抬頭看明月星辰調整著方向。

這其間兩人在樹林裡發現了一個陷阱,看樣子似乎是山裡的獵人挖來抓野獸的,卻不止為何原因卻又荒棄了。上麵蓋著些早已腐爛的枯草,若不是祁煊眼尖,秦明月差點沒一腳踩了進去。

祁煊圍著這個陷阱來回轉了一圈,就像是看到了金銀財寶一樣,欣喜之意流於言表。

“你等著,我下去看看。”

根本沒給秦明月阻止的機會,祁煊就跳了下去。

她拚命捂著嘴,不讓尖叫聲出口,顧不得地上的臟亂,就撲過去跪趴在陷阱邊上往下看。

“你也太胡來的,下麵黑漆漆的,你知道裡麵有什麼?要是有什麼機關或者木刺什麼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祁煊的聲音從下麵傳上來:“你想多了,就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哪有什麼機關,這就是一個困住野獸的坑洞。恐怕你不知道,這山裡獵人獵野獸,除了食其肉,還要賣其皮,真把野獸給捅個對穿,那皮毛也甭想賣了!”

“那你也不能就這麼跳下去,黑漆漆的,你知道下麵有多深,若是摔壞了哪兒怎麼辦?”秦明月徑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慌意亂之中,下意識地譴責道。

“你在擔心爺?”

眼前突然出現了個人頭,將秦明月就是嚇得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嘴就被人啃了一下,她正想說話,就聽這‘人頭’道:“還不往後退退,爺要上來了。”

她隻能站起來,往後麵退了幾步。這一打岔,自然就忘了追究他占自己便宜的事情。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爺本是擔心這陷阱恐怕不能用,還得費點周折。如今看來你是爺的福將,倒是省事兒了。快過來,爺先帶你下去,等會你呆在下頭,爺再上來布置,帶著你速度恐怕快不了。”

說著,祁煊伸出手,秦明月將手遞給他,他把人往懷裡一拽,抱緊,就來到陷阱前,又跳了下去。

即使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秦明月還是被嚇得不輕,那種突然懸空的心悸感,讓她使勁捂住嘴,才沒讓尖叫聲出口。

站定後,祁煊放開手,從囊袋中掏出火折子吹燃。

火折子的光亮範圍並不大,但對眼前這個高約一丈,直徑約在三米左右的地方,卻是足夠讓人看清楚四周的情形了。

這確實是個被獵人廢棄的陷阱,洞底散亂著枯草、泥塊、石頭、樹枝等物,還有些散發著異味,疑似野獸糞便的黑色東西。空氣有些渾濁,難聞得緊,不過這會兒可沒人去在乎這個,祁煊手持火折子,往一處壁麵上繞了繞。

“你看這地方,是不是不錯?”

原來這陷阱並不是直上直下的坑洞,在洞底的一角處有一塊兒壁麵內陷了進去。似乎是天然的地貌特征,暗黃色的泥土中夾了一大塊兒石灰岩,而那岩壁挨著洞底的地方,缺了個口。麵積並不大,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坐進去。

秦明月心想,當初那獵人挖這處陷阱也是費了大功夫,恐怕也是因為這一大塊兒石灰岩才會廢棄這個地方。因為明眼可見這陷阱挖得十分粗糙,壁麵並不是光滑垂直的,而是還帶著坡度,而祁煊方才之所以能很輕鬆從下麵爬上去,也是多虧了這坡度。

本來她還覺得躲在陷阱裡有些不妥,若是被人發現了這個地方,站在上麵往下看,定然會發現下麵有人。如今看來,這種顧慮卻是沒有了,因著那處內陷剛好在視線的死角處,除非上麵的人親自跳下來看,不然怎麼也不可能發現其中另有玄機。

她麵露出喜色,不禁道:“這下咱們有救了。”

祁煊睨了她一眼,“就算沒這地方,爺也多的是辦法將他們蒙過去。好了,你在這兒呆著,爺上去布置,很快就回來。”

秦明月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袖。

他扭臉回來看她,一臉捉狹的笑,“怎麼?害怕了?爺見你尋常膽子挺大的。”

話都說成這樣了,秦明月肯定不能說自己害怕,忙催促他:“你還不快上去,彆耽誤時間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