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之後又有一撥搜山的兵卒發現了這處陷阱,令人慶幸的是這些人也沒發現異常。
再之後就沒人來了,四周恢複到一片寂靜的模樣,又等了許久,再未聽到其他彆的動靜,兩人才知道這一劫是躲過去了。
秦明月早已是昏昏欲睡,是累的,也是驚嚇之後的鬆懈,能讓她一直撐著,還是心底最後的那點警醒。
“那咱們現在離開不?”
“等天亮了再說,你若是困了,就睡吧。”
於是秦明月就真睡了,祁煊也睡了,兩人互相依偎在這處狹小的空間中,沉沉陷入夢鄉。
到了第二天早上,是祁煊將秦明月叫醒的。
“我先上去看看情況,順便找些吃的。”
丟下這話,祁煊就上去了。
秦明月抱著膝坐在原地等,等了差不多兩刻鐘的時間,祁煊才又回來。
手裡拎著一個用不知名樹葉做外皮的葉包,打開後裡麵放了一隻熱氣騰騰的烤雞,還有幾個青果子。
秦明月有些詫異:“你從哪兒弄來的雞,還有這些果子?”
“抓的,果子是抓野雞時從樹上摘的,看模樣怕是有些酸,不過用來換換口還是可以的。快吃吧,吃完了咱們就走。”
這種時候可沒有什麼一大早上不吃太油膩之說,認真說來,秦明月早已是前胸貼後背的狀態。祁煊撕了個雞腿給她,她抱著就啃了起來。
她吃了一個雞腿,還有一塊兒雞胸肉,並一個微微有些發澀的果子,才算罷了。其實她並沒有吃飽,可這隻雞並不大,而祁煊在兩人中擔著主力的角色,他體力耗費甚大,食量又大,所以她下意識就把大部分的食物留給了他。
“小貓崽子的食量!”祁煊咕噥了一聲。
等他也吃完後,秦明月主動將殘渣碎屑收拾了一下,放進葉包裡,擱在角落處。沒水,什麼也沒有,梳洗是不用想的,她吸取了昨日的教訓,將自己的裙擺從中間撕開,然後分開綁在兩條腿上,又找了塊兒布將頭發包了起來。
一切不圖好看,隻圖沒有負累。
祁煊比她就利索多了,他早在外麵的時候,就收拾妥當了。
兩人準備好後,祁煊蹲下,秦明月怔了一下,也沒有推拒就伏在他背上。
祁煊能很明顯感覺到她不再如以往那般抗拒他,所以一早上心情都是極好的。他咧了下嘴,一隻手反背著將她環緊,然後身手敏捷地用一隻手就攀了上去。
到了地麵,他也未將秦明月放下了,就這麼背著她快速地消失在這片山林之中。
其實早在之前的時候,祁煊就探好了路,此時行走起來自然宛若神助。
秦明月是不認識路的,一路上隻靠祁煊辨認方向,也不知他到底是根據什麼判斷方向的,反正一路就沒見他停頓過。
越走荒涼,一路杳無人煙。又翻過了一座小山,一直走到快中午時候,才來到一處荒僻的小山村。
從外麵望去,小山村的人家並不多,大約隻有十幾戶的模樣。
“咱們要不要進去?”見祁煊停下腳步,伏在他背上的秦明月問道。
“我去,你不去。”
祁煊尋了棵樹,手腳利索地爬了上去,將秦明月放在樹杈上,交代她藏好自己,才又下了樹,一路往村子裡行去。
過了一會兒,他從村子裡出來,手裡抱著一包東西。先將秦明月從樹上接了下來,兩人便去找了個背人的地處。
“這裡太窮了,我就找了兩身衣裳,和這些。”
一身深藍色的男人衣裳,還有一身醬紅色的女人衣裳,都是粗布的,上麵補丁摞補丁。還有幾個疑是玉米餅子的東西,黑黃的黑黃的,似乎貼餅子的時候,火候不小心過了,有些焦糊。
“你偷人家東西!”秦明月詫異道。
倒不是指責,而是沒想到他竟會這麼乾。
“什麼偷不偷的,我在那戶人家的家裡放了銀子,咱們穿成這樣,目標太明顯了,必須得換一身。”
秦明月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她不知道祁煊所謂的放銀子,就是把銀子隨意地扔在人家雞舍裡,大抵這戶人家一時半會是發現不了銀子的。
倒不是祁煊故意戲耍人,而是謹慎為上。他所攜帶的並沒有銀角子,除了銀票,就隻有幾錠金子。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給人家金子,那就是在給人家也是給自己招禍。誰知道這戶人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嘴能不能把上門,若是河督署那群人尋了過來,指不定走漏了風聲。
“虧得我尋了好幾家,可這衣裳還是太埋汰了。”祁煊一臉嫌棄道。
到底沒有矯情,他當著秦明月麵就把身上衣裳解了開,打算當場換上。
“你就不能找個背人的地方!”秦明月跺了一下腳,躲到一顆大樹後麵。
祁煊笑話她:“背什麼人,這荒山野嶺哪有人!”說著,他反應過來,“你是內人,不算外人,所以不用背。”
秦明月才懶得理他,說了一句讓他不準過來,就躲在樹後換衣裳了。
等換了衣裳出來,赫然變成了一個實打實的農家小媳婦。
除了皮膚白了些,五官漂亮精致了些,其他地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而祁煊也赫然變成了一個身形壯碩的農家漢子,當然這要撇除他一身匪氣,還有身上那股不經意會流露出來的尊貴氣質再去看。
“可惜手邊沒有趁手的東西,能再喬裝一下更好。”秦明月演戲多年,簡單的利用道具喬裝打扮,還是懂一些的。
祁煊道:“既然已經見到了人煙,這附近肯定還有其他村子,到時候咱們就可以進村,借住或是從村民們手裡買些東西都可。”
不容多說,兩人又開始趕路,在天擦黑的時候,才又來到一個小村莊。
*
塵土飛揚的鄉間小道上,慢悠悠的行著一輛牛車。
最前麵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一身深藍色的粗布衣裳,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手裡拿著一根柳樹枝搓成的鞭子,時不時的揚鞭抽一下牛。
他體格壯碩,像頭蠻牛,相貌倒是不差,隻可惜左臉上偌大一塊兒青色胎記,損了這好相貌。他的身後的位置坐著一個小媳婦,似乎有些病怏怏的,臉色蠟黃,頭上包了塊兒灰撲撲的帕子,越發顯得人病弱。
“你說咱們這像不像是鄉下人趕集,漢子帶著小媳婦上街扯花布做衣裳,討自家女人開心?”
打從祁煊從一個農戶手裡買了這輛牛車,他就仿若是進入了一種角色扮演的狀態中,尋常嘴裡總是爺、爺的,現在則都成了我。一路行走過來,碰到有同行的村民什麼的,還會跟人嘮兩句,可把秦明月看得無語至極。
不過她並沒有製止,顯然祁煊這樣,更有利於他們接下來的路程。也是河督署的那群人估計沒捉到兩人,顯然有些狗急跳牆了,看似祁煊二人走了不少路,實則這地方離武陟縣並不遠,一路上總能看見有成群結隊的河營兵卒沿路排查。
這邊秦明月聽到話後,還沒來得及搭腔。那邊祁煊見後麵走來一老漢,就特意放慢了速度。這老漢肩上挑著扁擔,扁擔前後各掛了一個籮筐,其中一個籮筐裡放著幾袋子東西,而另一個籮筐裡則是坐了個小男娃。老漢已經上了年紀,還要挑著這麼重的挑子,他忙把車停下。
“大叔,您上哪兒啊,若是順路,小子捎您一程。”
老漢將挑子放下,抹了一把汗,“你是哪個村的後生,真是好心腸。縣太爺在鎮上發糧食,這不,我腳程慢,就特意趕早來了。”
“那真是剛好,我們也打算去鎮上。”
其實祁煊並不意外這老漢是去鎮上拿賑濟糧食,因為這兩日總能見到附近的村民成群結隊一同上路。也是這附近周遭地勢高,受災並不嚴重,若是換成其他地方,大抵是見不到這種熱鬨的場麵。
不過現如今朝廷賑恤事宜早已步入正軌,老百姓們的日子也漸漸恢複了正常,雖各地還是顯得有些蕭條,但想必要不了許久,老百姓們就又能開始安居樂業。
祁煊下車幫著老漢將籮筐搬到車上,又等那老漢和孫子坐上牛,才又趕了牛車往前行去。
老漢抱著孫子坐在秦明月對麵,秦明月見那孩子麵黃肌瘦,神情怯弱,忍不住就從身邊一個小籃子裡拿了個果子遞給他。
“使不得,使不得,坐了你們的車,哪能還吃你們的東西。”老漢忙拒道。
秦明月一把將果子塞到小男娃手裡,並道:“這不當啥,這些果子是我男人在山裡采的,野生野長,不花錢的東西,給孩子吃。”
前麵趕車的祁煊,聽到這句‘我男人’,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回頭分神道:“大叔你千萬彆客氣,就是一些樹上摘的果子,我這媳婦是個體弱的,尋常吃飯總是嘴裡沒滋味,就摘了哄她吃飯。她也吃不了幾個,放在那裡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