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2 / 2)

“你和你娘是不是……”

祁煊將她人往裡頭挪挪,在外麵躺了下來,秦明月倒不想縱著他,可惜她實在好奇,他又擺出一副要長談的模樣,隻能任他為之。

他剛躺下來,又突然坐了起來,將腳上的兩隻靴子褪掉,這才舒服地在榻上又躺了下來。

“你是不是想說我和我娘之前有矛盾?其實也沒什麼,京中人人知曉。”

不過接下來祁煊要說的話,卻是許多外人不知曉的。

從他五歲的時候頂替還在繈褓的弟弟被送回京,到一直在京中過了十幾年,這期間他與父母見麵的時候極少,鎮北王一直在遼東忙於戰事,頂多鎮北王妃隔上一年半載會回來一趟。

也就祁煊當初剛被送回來的時候,鎮北王妃還惦記著兒子回來得頻繁些。後來時候長了,大抵是之間關係淡了,大抵是這個慢慢長大的兒子越來越荒唐了,鎮北王妃回來的越來越少,而母子再見之時永遠是爭吵怒罵作為結束。

傷心嗎?自然是有的,可時間久了,漸漸就忘了還曾母慈子孝,而是母子之間宛如仇人一般。

“以前他們還知道遮掩,從爺那二弟成年開始,就在外麵一直以世子自居,雖聖上沒有下旨,父王也沒上請封的折子,所以這事就這麼一直含糊著。去年聖上為爺賜婚之前,她就回來過,想給我說一個高門大戶家的貴女,爺沒答應。爺就想著以她的性格,恐怕不會這麼善罷甘休,卻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時候動手,生怕爺在外麵名聲好了,巴不得給爺多抹幾層黑。”

祁煊的口氣很淡定,甚至還帶著幾分平時說話的戲謔口吻,秦明月卻聽得心中除了震驚,再不能有其他反應。

“你當爺這個郡王帽子是怎麼來的?按製,親王之嫡長子在十歲那年請封世子,其餘子則封郡王。可爺父王那裡卻是一直沒有動靜,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又過了幾年,聖上看爺一年比一年大,還是個光帽子的宗室子弟,才下了封郡王的聖旨。不過他們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聖上想怎麼封怎麼封,可他們若想請封世子位卻得上折子,所以爺那兩個弟弟和妹妹們,至今身上連爵位都沒有。”

秦明月猶豫了一下,道:“其實聖上也沒安什麼好心吧?”

看似問句,實則不過是試探的口吻。

祁煊側過臉來,對著她櫻唇就啃了一口,然後也沒離開就抵著她額頭小聲道:“這事自己知道也就行了,可千萬彆說出來,爺現在還指著仗他的勢禍害人呢。”說著,他還輕笑了兩聲,秦明月卻是打心底的湧起一股莫大的悲哀。

她早就曾考慮過這個問題,凡事必有其因,世人以訛傳訛都說當今比寵自己兩個兒子還疼安郡王,她就覺得謠言有些誇大。可祁煊表現出來的,確實聖上很寵他。

他想娶她就娶了,他想乾甚就乾甚了。

秦明月並不陌生‘捧殺’這一詞語,可她覺得這個詞在這裡卻並不適用,甚至比這個還複雜。

鎮北王手握兵權,鎮守遼東,聖上必須倚重對方,卻不能不提防,於是便有了質子一事。自然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於是皇後無子,鎮北王妃連生兩子的好福氣就被人看中了。嫂子一直沒能有孕,抱弟妹的兒子養幾日沾沾福氣還能旺子,這種事並不罕見,尋常老百姓家也不是沒這種事。可擱在皇室中,這道理就不如人們以為的那麼簡單了。

本來祁煊是不符合條件的,卻被鎮北王妃以‘心疼幼兒無知,覺得大兒已經懂事,就算真要不回來了,也不會養得和夫妻二人不親’為由送了回來。可當把孩子送出來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不是她所能控製的了。

天南地北,路途遙遠,時光茬苒,人心也在變,漸漸地就變得再也不複初心。

而祁煊大抵是其中最無辜的,本是大人們之間的博弈,幼小的自己卻無辜受了牽連。聖上拿著他當棋子來製衡鎮北王府,他就隻能聽之任之,若是鎮北王夫婦二人還記得無辜的長子還好,偏偏因為兒子送走的時間久了,久到他們覺得這個兒子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不免移情二子,將其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可身為嫡長子的祁煊情何以堪?!

本是嫡長子,如今嫡不嫡,長不長。在聖上麵前,哪怕他再受寵也是侄兒,在鎮北王夫妻二人的眼裡,這個兒子是彆人養大的兒子。

秦明月突然能理解祁煊為何如此無狀,惡形惡狀到簡直不像是天潢貴胄的出身,俱因他生活在夾縫之中,他隻能文不成武不就,張揚跋扈,浪蕩度日。

因為這樣才最安全。

“爺是不是很沒用?其實爺沒你想象中的那麼英偉不凡。”

關鍵問題是,她從沒覺得他英偉不凡過?秦明月就奇了怪,他怎麼總喜歡拿英偉不凡這幾個字來標榜自己。

可平日裡惡形惡狀總是揮舞著爪子露獠牙的老虎,突然變成了一隻貌似有些脆弱的大喵。秦明月骨子裡的母性頓時激發,決定他都這樣了,自己還是不往他傷口上撒鹽了。

她用手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心裡,你一直很英偉不凡。還記得那句話嗎?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其實原話不是那樣的,而是——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能拔出我的紫青寶劍,他就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錯不了!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所以,情話並不是隻有男人才會說的,當一個女人對你說出這番話,你是如何反應?

反正祁煊的反應有些狼狽,他使勁地抹了一把臉,頭不抬眼不抬,悶頭悶腦地就親了過來。

秦明月本來想推開他的,畢竟香巧還在外麵睡著,可她感覺到臉上有些濕潤,不知怎麼就軟了下來。

這一場吻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

而期間祁煊竟奇異得什麼都沒有乾,就隻是這麼吻著。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喘著粗氣,祁煊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道:“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看中爺了,拿著莫子賢當幌子,其實心裡就是中意爺。”

霎時間,秦明月在心中翻了一千八百個白眼,且麵上也是這麼表現出來的。

“安郡王,你的臉呢?”

祁煊沒料到她會如此和自己戲謔,愣了一下,不過緊接著就反應過來,撲了上來。

“爺沒臉,爺的臉皮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扔了。”

他一麵說,一麵去撓她癢癢,秦明月笑得樂不可支,差點兒沒岔氣。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香巧的聲音:“姑娘,您醒了?”大抵香巧也是剛醒,一時還有些不清明。

秦明月忙瞪了祁煊一眼,又咳了兩聲才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夢,你快睡吧,我也睡了。”

外麵安靜下來,秦明月瞪著他,小聲道:“快起開。”

祁煊坐了起來,秦明月動了一下,這才發現方才瘋過頭,竟然扭到腰上的傷處。忍不住齜了下嘴,“我的腰……”

“還沒好?哪兒疼?”他就伸手要給她揉。

一番你要揉我不給你揉,秦明月再度在榻上躺平,對祁煊道:“你快回去吧,這會兒大抵已經過了三更。”

祁煊光著大腳丫子,坐在榻上墨跡,明顯就是不想回去。

秦明月無奈道:“快回吧,我大哥每天上值之前會來看我。另外,香巧每天夜裡都會來給我添一遍熱水。被人撞見,我以後該沒臉見人了。”

見他還是不動,她忍不住哀求道:“咱倆還有半個月就大婚了,這會兒都等不了?”

祁煊隻能彎腰去撿了靴子穿上,又整了整弄亂的衣裳,才原路返回又從窗子翻了出去。

*

八月初六,大吉,益嫁娶。

一大早就有喜鵲在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而秦府這裡也是分外的喜慶而忙碌。

府裡各處都掛紅結彩,甬道、回廊、庭院、乃至大門前的那片空地上,俱都灑掃得十分乾淨,上麵還有些水跡,一看就是早上剛清理過的。

皓月居裡,丫鬟婆子們個個衣衫鮮亮,臉上都帶著喜慶的笑容,不時端著東西忙進忙出著。

因為迎親是在黃昏的時候,所以這會兒還早,外麵人都在忙著,身為新娘子的秦明月卻還在熟睡之中。

差不多睡到辰時二刻她才醒來,先是洗漱,又喝了一杯溫水,然後香巧等人就端著早飯來了。

用完早飯,秦明月慣例是要出去走兩步,今日卻被人製止了。

大婚當日,新娘子是不能出閨房門的,有些講究的人家連地都不讓下,幸好秦府沒有女性長輩,倒是沒有去管她。但還是不能出房門,所以秦明月隻能在屋裡走了一會兒。

經過半個月時間,她的傷勢已大好。

腰傷痊愈,手指也結痂並脫痂了,就是指頭上光禿禿的,指甲剪得極短。沒有長指甲,塗了鳳仙花汁也不美,倒是一種遺憾。

一晃到了中午,用過午飯後,香巧等人就開始服侍秦明月沐浴。洗了一個香噴噴的花瓣澡,穿了中衣出來。這還不算完,薛媽媽領著香桃和彩兒芽兒手捧著一應物什等著呢。

先是把衣裳都剝了,渾身塗上一層白色的香膏,仔細按摩後躺著。等過了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又原樣再塗一層有點類似精油、散發著芙蓉花香的油。

這是薛媽媽慣常用來保養秦明月的東西,打從住進忠毅伯府就開始了,隔五日一次。日積月累下來,秦明月一身好皮子更是如絲般光滑細嫩。

女人都不會拒絕對自己好的東西,更不會拒絕讓自己美的東西。所以秦明月很享受,就是麻煩了些。

等折騰完這一切,重新穿了一身嶄新的中衣,這時有小丫頭來報全福人來了。

新婚當日需有全福人為新娘子開臉梳頭並著妝,秦家沒有女性長輩,這全福人還是祁煊提前安排的。是一位宗親家的女眷,和祁煊還能扯上點兒親戚關係,其本人父母公婆俱在,子女雙全,夫妻恩愛,兄弟姐妹和睦,剛好符合全福人的要求。

這婦人大抵也是幫著做慣了全福人,滿臉笑容,輕車熟路,先是幫著給秦明月開了臉,修了鬢角,接著是梳頭。

梳完頭是著妝,期間這婦人誇獎了無數次秦明月底子好,人水靈,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著妝自(轉作者有話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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