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秦明月有些受寵若驚,沒料到這冷麵公公居然會誇昀哥兒。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行舉突兀,可天大的事都不能讓兒子跟著挨餓,所以才會厚著臉皮就這麼當著人麵喂昀哥兒吃飯,萬萬沒想到竟起了好作用。

跟祁煊處久了,她也學會了打蛇順竿爬,紅著臉小聲道:“就是昀哥兒有些鬨騰,還望父王莫怪。”

鎮北王沒有說話,端起酒盞徑自飲著。

既然沒說怪,就是不怪了。

秦明月心情大好,可桌上有人心情不好。

其中當屬祁曜和李氏。

鎮北王作為鎮北王府的天,平常一個眼色一句話都讓人默默關注著。兩人自然看到了方才鎮北王看向旁邊那桌的眼神,再加上那句話‘這小子養的不錯’,不就是在說自家孩子養得不好。

可不是不好嗎?

五歲的成哥兒和三歲的昊哥兒,一個也不小了,卻還是讓奶娘喂著飯。另一個滿臉懨懨,若此時不是在正院,恐怕早就掀了碗。

祁曜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埋怨她沒養好兒子。

而李氏更彆提了,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的,這會兒更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頓飯吃得是機鋒畢現,有的人食不知味,有的人根本沒吃幾口,而有的人卻是吃得身心舒暢。

至於誰身心舒暢,自是不用提,從飯量就能看出。

這世子父子倆簡直就是飯桶!

在鎮北王擱下銀箸後,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可祁煊和昀哥兒還在吃,自然不能撤桌,於是大家都等著這兩人吃。等一個揉著小肚子說娘吃飽了,一個擱下了筷子,很多人心中都在如此罵道。

但從鎮北王的麵上卻看不出喜怒,讓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何種心思。

鎮北王站了起來,所有人跟著都站了起來。

旁邊的鎮北王妃麵色暗沉,狠狠地瞪了蝶夫人一眼,心想看來王爺今晚要宿在這賤人那裡。

就在大家正準備恭送鎮北王之時,秦明月那裡又出了幺蛾子。

“昀哥兒,快去給祖父磕頭。”

“祖父?”昀哥兒有些疑惑地看著娘。

“祖父就是爹爹的爹,昀哥兒要叫祖父。孫兒第一次見祖父,都是要磕頭的,代表著孝順長輩。”

昀哥兒如今正是處於似懂非懂的階段,他的所有認知和理念都是大人灌輸而來的。所以秦明月從不會蠻不講理地命令孩子去做什麼,而是告訴他道理,讓他明其意,懂其理,知其事。

“爹的爹爹,是祖父。那祖父是不是跟爹一樣,會跟爹對昀哥兒一樣,給爹洗白白,喂飯飯,舉高高?”昀哥兒語出驚人。

他年紀太小,說話還有些條理不清,可認真聽就能聽懂他後麵說的幾個爹,都是指的祁煊。

秦明月簡直想當場吧唧兒子一口,這小家夥真是神助攻。她本就想借著昀哥兒給公公磕頭一舉,改善自家在王府中的處境。有著公爹之前的‘撐腰’,不管他心中是怎麼想的,是不是真的對自家重視,隻要他受了這一禮,旁人就得掂量。

他們如今在王府孤立無援,沒有自己的班底,這偌大的王府之中,盤根錯節的關係太複雜,隨便一個下人就能輕易地蒙蔽住她和祁煊,給他們下絆子。她和祁煊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昀哥兒太小,她真怕有人會為了對付她和祁煊,借機傷害到昀哥兒。

所以隻要有護身符,她就想緊緊抓著,哪怕這張護身符是使手段弄來的。

秦明月點點頭,笑得格外溫柔:“是啊,爹爹還小的時候,祖父也是這麼給爹爹洗白白,喂飯飯,舉高高的。”

聽到這話,昀哥兒小大人似的點點頭,丟開娘的手,慢慢朝鎮北王走去。

他年紀小,會走路,但走快了就會不穩。為了不讓他總是摔跤,秦明月特意教他走路慢慢走,就不會摔倒了。教得次數多了,他如今也懂得這個道理。

昀哥兒走得並不快,小步子一步一步向前,但十分穩健。

到了近前來,他站在那裡,望望鎮北王,又求助地回頭去看秦明月。

這是——

如今昀哥兒還不會跪。

他隻會坐在那裡,然後轉換成跪的姿勢。

可娘告訴他,在人前坐在地上,是耍賴皮的行為。小孩子耍賴皮,是不好的習慣。

秦明月正想厚著臉皮上前幫他,昀哥兒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地上的地氈厚,倒是不怕他摔傷。坐在地上後,他兩個小胳膊拄在地上,胖乎乎的腰身使勁兒,小屁股一撅,就成了跪趴的姿勢。

他先是磕了一個頭,然後努力地用兩隻小胖腿平衡自己,直起身來,伸出一隻小胖手。

手是正對著鎮北王的。

鎮北王麵露不解之意,秦明月臉色爆紅,忙走了過來。

可還等她到近前,就聽到昀哥兒對鎮北王道:“禮物。娘說,磕頭是有禮物的。爹爹就有給。”

說著,他伸出兩隻手去拽自己衣襟裡長命鎖,可還沒等東西拽出來,就堅持不住往一邊歪倒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鎮北王彎腰伸手就是一撈。

而與他有相同動作的還有祁煊,可祁煊站的遠,所以遲了一步,他速度已經夠快了,但還是不如鎮北王,鎮北王已經先他一步將昀哥兒撈在手裡。父子兩人眼神在下方相互交錯,等祁煊站起來的時候,昀哥兒已經在鎮北王懷裡了。

鎮北王眼中帶笑,心情十分愉悅地看著昀哥兒:“你小子倒是個小人精,還沒叫祖父呢,就想要禮?”

聰明的昀哥兒忙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祖父,又伸出小胖手。

這副機靈嬌憨的小摸樣,可把鎮北王給逗笑了,他連著笑了好幾次,才道:“好,禮物。”

邊說,他邊順手在腰間拽下一枚玉佩。

看清楚那玉佩是什麼,旁邊一陣訝然聲起。

祁曜再也忍不住了,道:“父王,這玉佩哪能給個小奶娃。”

祁棟跟著附和,“是啊,父王,這九螭壁乃是當年先皇所賜,又是父王您常年佩戴之物,怎麼能給個不懂事的小娃。”

鎮北王虎目微眯,態度不明:“本王做事,還用得著你們管?”

“拿著。”他將這玉佩塞到昀哥兒手裡。

而昀哥兒根本不知此物所蘊含的意思,拿著東西,他笑得小乳牙都露出來了,抱著鎮北王的脖子,對著他臉吧唧就是一口。

親得鎮北王就是一愣。

而旁邊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在大家都愣神之際,鎮北王將昀哥兒放了下來,又恢複一貫冷肅的模樣。

“都散了吧。”

話音剛落,他就往外走去。

緊接著浩浩蕩蕩一群人跟在他身後就出去了,堂上頓時空了一片。

蝶夫人也跟著走了,連給鎮北王妃行禮都忘了。

*

這一頓家宴吃得是跌宕起伏。

尤其最後鎮北王將自己常年所佩之玉給了一個任事不懂的昀哥兒,更是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冷靜。

祁曜一改之前風度翩翩的模樣,從正院裡出來狠狠地瞪了祁煊一家三口一眼,扭頭就走了。身後跟著一路小跑緊跟著他步伐的李氏。

更不用提祁棟了,麵上妒意畢現,甚至遷怒上了魯氏,隱隱有埋怨她沒給自己生個兒子的意思。回去後,連著多日哪兒都沒去,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了妻妾身上,當然這裡且不提。

德叔的辦事效果顯著,等祁煊和秦明月回去後,就發現之前那一群下人都不見了。

又重新換了一群下人,雖暫時看不出什麼,但從行為舉止和畢恭畢敬的態度就能看出,不是之前那些人可比。

所到第一日,就打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勝仗,祁煊心情十分愉悅。

在正院那裡還要收斂著,回來洗漱後,就抱著昀哥兒去榻上瘋玩。旁邊的秦明月麵上全是無奈,實則心情也是極好的。

不同於泰安院這裡,逸翠園此時陰雲密布。

祁曜回來就發了火,大罵了李氏一通。

從她蠢,到她教不好孩子,把今兒晚上所受之氣,通通都發泄在了她身上。

就在這時,成哥兒和昊哥兒從正院那邊回來了。

看見兩個瑟瑟縮縮望著自己的兒子,他腦海裡再度閃現鎮北王抱著昀哥兒一臉笑的場景。

時下都講究抱孫不抱子,可對於素來忙於戰事的鎮北王來說,卻是子孫都不抱。他素來是個冷硬的性子,在兒子們麵前是嚴父,在孫子們麵前也難得有一副笑臉。

可他今日竟當著眾人麵抱了昀哥兒,還把九螭壁給了他!

九螭壁是先皇所賜之物,鎮北王從來愛重,乃是其常年隨身攜帶之物。

幾乎算是鎮北王身份的一種象征。

如今他將這東西給了昀哥兒,那代表著什麼意思?就算鎮北王沒有其他意思,隻是單純喜歡昀哥兒,可下麵人會怎麼想?

在遼東,鎮北王就是這裡天,他的一言一行都能讓人揣摩出很多意思來。

祁曜本想著不遺餘力地打壓祁煊,祁煊初來乍到,根基人脈都不如他,隻要他能拉攏所有人在自己身後,他即使是世子又怎樣,在遼東這地界,可不是朝廷的一紙聖旨能左右的。

可經此一事,恐怕所有人都得掂量,掂量鎮北王心裡是如何想的。至少在鎮北王沒有表明態度之前,所有人都不會輕易站隊,甚至之前一力支持他的人都會動搖。

作者有話要說:  這吃的是飯,可它又不是單純吃的是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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