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這一脈與全真教淵源頗深,年前長春真人來訪,傳了一套內功心法給楊康,用以糾補楊家武藝之偏,雖說楊康自幼隻喜歡練武,對這打坐調息的功夫不太感興趣,但少年人總免不了好奇之心,試煉之下,卻發現妙用無窮,對修煉武藝確有大大的益處,自此便在山中苦修不輟,白日練武,夜間練功,再不肯輕易下山。
一天夜裡入定練功之時,眼前忽現一片紅光,耳中一聲雷鳴,定境隨即散去,窗外朗月當空,空山寂寂,更無一點聲響,正驚愕間,忽覺頭痛欲裂,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蘇醒之後,卻驚覺自己腦中多出了一份來自未來世界的記憶,那時的世界中充斥著許多奇技淫巧般的神奇器物,那段記憶的主人叫做楊炳,和自己本來的名字相同。
腦中無端多出了這些光怪陸離的記憶不說,身體也有了奇異的變化,數日之間飯量激增,胃口就似無底洞一般,隨著飯量加大,力量也大幅增長,對力度的掌控能力、對外界環境的感知能力和記憶力也都極大增強。
練習刀槍的時候,往往會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似乎手中武器與身心合為一體,成為自己身體的延長,招式施展出來,得心應手,如有神助。
之後勤修苦練,自覺武藝大漲,因此今日才敢出莊迎戰群匪。
楊康見老管家還在猶豫,知道兵貴神速,遲則生變的道理,也不等老管家同意,徑自下城來到打穀場中,對著一眾少年中的一位說道:“楊熊,弟兄們都在嗎?”
楊熊答道:“回少爺,都在。”
楊康點了點頭,又對另一名少年道:“楊羆,馬匹還有多少?”
楊羆答道:“不足二十匹,其餘的都被老爺帶出去了!”
這二人麵貌酷似,是一對雙胞胎,是楊家的遠房族親,算起來和楊康乃是同輩,這一代均以凶禽猛獸為名,今日土匪來襲,這些半大小子也都拿著武器集結起來準備戰鬥。
楊康道:“夠用了!你二人各選八人,隨我出寨迎敵!”隨後對眾少年說道:“你們誰敢跟我出城迎敵,找他們兩個報名。”
這些少年與楊康年紀相仿,自幼在一起玩耍練武,個個膽大包天,初生牛犢不怕虎,於是轟然應答,紛紛上前,都要跟隨少爺出戰。
跟隨而來的老管家苦勸道:“少爺你不要衝動,萬萬不能出寨呀!”
楊康道:“老管家,不要擔心,我心中有數,莊外賊人初到,陣腳未穩,此番出寨,隻要殺他幾個領頭的賊首,賊兵必亂,我們才好從容應對。若來不及歸寨,我等自會向山中撤退,繞道後門回來,那裡是我等從小玩到大的地方,一草一木儘皆熟悉,我等自有逃生之策!”
老管家雖然覺得這小少爺說得很有道理,但擔心這些孩子的安危,內心躊躇,一時未做應答。
這時張先生道:“老管家,我看楊康所說有理,不妨讓他們試試。”張先生是楊康的老師,所以直呼其名。
張先生又對楊康道:“切不可戀戰,一旦情形不利,必須馬上逃回!”
楊康拱手道:“先生放心!
老管家知道這位三少爺性子執拗,是個十足的犟種,他既然有了決定,便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自己絕對阻擋不了,也隻好默認,趕緊讓莊丁讓出十八件鎧甲分給眾少年。
曆朝曆代的官府對甲胄管製都極其嚴格,私藏甲胄,如同謀反,但這大金朝執政粗疏,加之楊家莊地處偏僻,山高皇帝遠,莊子中還是有些盔甲的,但因鐵甲極其昂貴,製作不易,這些莊丁所穿的都是一些簡陋的皮甲。
對楊熊楊羆兄弟道:“按咱們平常訓練的陣勢安排人馬器具,沒練純熟的人不要。”
二人應了聲,各自跑去安排。
楊康對一個矮小的少年道:“把我的雪花驄牽來。”
那少年跑回寨中,不一會牽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回來,這匹馬見了楊康,加速跑了過來,在他身上挨挨擦擦,甚是親密。
這匹馬是去年生日時,外祖父購自遼東的禮物,楊康外祖父周伯通乃是寧海大豪,出手自然不凡,送給外孫的坐騎神駿異常,楊康一向非常珍愛,此前去後山靜修,山中不便馳騁,便留在莊中飼養。
眾人為選中的少年牽馬著甲,準備武器。
楊康也檢查了下所帶武器:硬弓一把、箭兩壺、馬刀一把、鐵槍一條,都是在練武場順手拿來的。又將馬鞍緊束整理,檢查懸掛兵器的鳥翅環、得勝鉤等是否牢固。
這馬鞍出自益都楊家,做工精良,堅固耐用。益都楊家,也是當地的土豪,世代以製作販賣馬鞍為業,與此處楊家應該算是同宗,但已分家百餘年,年深日久之下,已經無法排論輩分。
去年益都楊家家主來拜訪此間主人,並且連了宗,這馬鞍是禮物之一。
楊康對他沒有什麼印象,倒是隨其而來的兒子楊安國,雖說比楊康大了五六歲,因為調皮無賴,他們在一起玩了兩天,讓楊康印象頗深。
頃刻之間,眾少年裝束已畢,有莊丁打開寨門,眾少年在三少爺楊康帶領下,依次衝出,在寨門外結成鋒矢陣陣型。
這個陣型眾少年平時操練得非常純熟,三少爺楊康單獨在前率領,熊羆兄弟持長槍分左右護衛在後,其他十六位少年持馬刀帶弓箭依次分列兩側,呈一個三角形的隊伍向南麵敵陣疾馳而去。
莊內眾人見少年們義無反顧地衝向敵軍,雖然隻有一十九騎,但氣勢如虹,有如千軍萬馬一般,儘皆驚歎。
正是雛鷹始飛,攪動天地風雲;幼隼試翼,俯瞰六合八荒。
張先生驚歎之下自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意在此鄉野之中竟有如此少年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