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 / 2)

她一下子回頭看皇帝。

皇帝眼眸驀地一縮。

皇帝望著白呦,餘光看著程蘋。

他慢慢道:“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白呦。”

白呦不知道做什麼表情。

皇帝緩聲:“五年前,我因發燒而臥病,昏迷間,覺得有女子強吻於我。那個人,是不是你?”

白呦一愣後,用手背捂眼。她眸清麵白,突然開始害羞地笑,漂亮得一塌糊塗,跟個小仙女似的。

皇帝目光深沉,緩緩的,他也露出一個清薄的笑容。

心照不宣,白呦沒來得及說話,程蘋臉色鐵青,如當麵被人一拳重擊。旁人的你有情我有意,襯得他如同笑話一般。

他不想聽任何答案,拽著白呦出屋,吩咐看守的人,再不許讓白呦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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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來這裡前,自然有做過準備。

二皇子雖然沒有得到江山,但他的勢力是很大的。因為先皇太愛這個兒子了,先皇臨死前,將自己所有的勢力都留給了二皇子,助二皇子從皇城逃脫。

二皇子日後有重整江山的機會,都是因為先皇一開始就偏心二皇子。

這麼多年,二皇子勢力藏得很深。

這次借白呦的出現和離去,長安那邊才能尋到線索,才能追查過來。

皇帝要在這裡等,等自己的人手過來,與二皇子對拚,看到底是二皇子厲害,還是蒼天更看好皇帝。

在手下人馬攻入前,一切忍耐都是必要的。皇帝說什麼肯給心頭血,不過是拖延。

唯一意外,便是程蘋要娶白呦。

讓皇帝心裡不舒服。

皇帝問白呦那年強吻他的人是不是她,成功將程蘋氣走。之後程蘋都再不曾來和皇帝費口舌,省得皇帝還要在他麵前演戲。

斷斷續續的,皇帝做了夢,夢到了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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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個強吻他的小娘子,真的是白呦。

他心中猜了很久,五年後與白呦重逢後,他就一直在猜那個人是不是她。

她是不是真的那麼喜歡過他……

而今他終於證實了。

皇帝閉上眼,腦海中都好似漂浮著那時候宮殿中的龍涎香氣。空氣中飄著微塵,少女單薄的袖口衣料拂在少年手背上,又柔又軟。

他閉著眼,都能回想起當時的擁抱,急促而強烈的心跳聲,纏在自己頸肩的長發。她是美好的,清新的,嫵媚的。

而他心中發抖,渾身發抖,滿心悵然與難過——

是白呦!

真的是白呦!

他錯過了她那麼多年。

皇帝心中又是悵然,又是苦澀,還有很多酸痛。

他明白了很多!

然而她卻要嫁給程蘋!即使是做戲,她也要嫁給程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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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夢到了當年宮殿中的事,夢向前延伸了一點兒。回到了白呦送出三皇子那盞河燈,三皇子準備向白家求親的時候。

年少的三皇子想向白家求親,他自己思考了很多步驟,便想向自己的父皇請旨。而就在這個時候,二皇子身邊的一個宮人病倒,二皇子竟然也病倒了。

三皇子起初不以為然,隻是如常去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自己其實從小服用毒與藥,但是他自己不是很清楚,更完全不懂自己的體質和昏迷的二皇子有什麼關係。

直到二皇子病倒,三皇子去看望時,遇上自己的父皇。

先皇當時看他的那個眼神,陰毒又欣喜,放鬆又緊張,三皇子當日並不能懂。

緊接著,三皇子就發燒病倒了。

他臥病在床,有一日模糊地聽到女子的啼哭聲,他短暫地清醒了一下。

隔著紗帳,少年看到自己的母親,那個一直被視為異類的來自西域的女子,跪在先皇腳邊。

他母妃苦聲哀求:“陛下,你放過疆兒吧。他也是你的兒子!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的那個試毒的宮女不會死的!陛下不要動我們疆兒啊。”

先皇道:“身上流著蠻夷人的血,還真以為自己出身多高貴?當年如果不是為了穩定西域十三國,不是母後要朕留你們母子的性命,你們焉能苟活到現在?你兒子不愧流著和我們不一樣的血,那個卑賤的宮女都因為試毒快死了,他還好好活著,豈不是說他身上的血,比一個宮女的還要卑賤?”

“這種人活著,天生就應該給朕的蘋兒獻出一切!你們母子能活到今天,這才是朕唯一容下你們的理由!”

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三皇子,看到自己母妃苦苦哀求。母妃磕了一夜的頭,磕得額頭都腫了,地磚上流下血印子,然而那個皇帝,仍然不鬆口。

他仍然不鬆口!

“鳩迷”可以在人體內蟄伏數十年,但是二皇子身邊的那個藥人宮女要死了。皇帝他就打算一勞永逸,直接取三皇子的心頭血給二皇子續命。

他要挑選程蘋身體最好的時候,徹底為程蘋解毒。程蘋是他與已經死去的貴妃唯一的兒子,他深愛貴妃,也深愛貴妃的兒子,其他兒子,不過等閒之輩。

更何況三皇子身上有來自西域的血,連普通皇子都不如。

來自西域的三皇子的生母可憐十分,平時因語言習俗不通,在宮中就沒什麼朋友。這位娘娘隻養了一隻雪白的貓兒,陪她度過漫漫歲月。

如今,她隻想救自己兒子的性命,卻因為自己的血脈與中原人不同,天生就給兒子帶來了禍事。

那位可憐的後妃磕了一晚上的頭,躺在病床上的三皇子就受了一夜的煎熬。

天亮時分,皇帝毫不留情地走掉,他在外間,囑咐禦醫進來殺三皇子,要直接取三皇子的心頭血。

三皇子的生母跪求無用,她淚水已經流乾,與自己一直養著的那隻貓兒一起癱坐在地。

當禦醫進來要取三皇子的心頭血時,那個柔弱的娘娘忽然起身,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撲向那進來的兩個禦醫。

宮殿中頓時亂作了一團,一個禦醫當場被娘娘刺死,另一個躲過了要害,憑男子的體力,將娘娘甩開。

娘娘不肯讓他們碰自己的兒子,她再次跌撞地握起了匕首。

禦醫反手搶過匕首,刀捅向娘娘後,娘娘一直養的那隻雪白貓兒撲出來。一聲尖銳的“喵”聲後,貓兒的爪子抓向禦醫的手臂,張口咬向禦醫。

禦醫驚慌之下放過娘娘,反手一甩,將貓兒甩出去,撞在了石柱上。

那隻貓兒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當日上午,三皇子的宮殿血流成河。

先皇告訴世人,說三皇子的生母因病而亡。

先皇嫌晦氣,沒有在那一日繼續殺三皇子。而三皇子昏昏沉沉地睡在帳中,看到了一切,也聽到了一切。

鮮紅的、濃腥的血,噩夢一般的現實,便是三皇子與自己父皇鬥法的開始。

他母親的死亡、貓兒的死亡,就是一切的開始。

哪裡還有什麼白呦,哪裡還有什麼愛情,哪裡還有什麼提親!

殺了那個狠毒的父皇!

就是三皇子當時唯一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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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了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醒來。

天蒙蒙亮,他聽到了外頭的喜慶樂聲。

皇帝下床走向門窗口,聽著外頭的聲音。紅光照窗,他辨認出了這一天,正是說好的程蘋迎娶白呦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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