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有些愁寧鹿突然對他這麼上心。
按照他前兩天用多年壽命折損所開天眼的卦象顯示,她明明應該和衛王趙明宣愛得死去活來。
是真正的“死去活來”。
然而事實上,小公主不去找那衛王,總和他一個界外之人糾纏乾什麼?
勸又勸不動,趕也趕不走。
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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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國師正好相反,寧鹿認為很有必要討好國師,讓國師帶她去拜會各國王君。
有了國師的介紹與幫助,她說不定就能借到兵,與衛國開戰,將失去的黎國國土一寸寸奪回來。
現在唯一的難點是國師太害羞了。他口上說喜歡她哥,根本不見他實際上有什麼行動。
而寧鹿是個女孩子,要揣摩男人的心理實在為難她。
然而她不懂沒關係。
古人留下無數寶貴智慧、書籍,可幫她揣摩。
這座城中留守的衛軍還不多,至少他們不認識寧鹿或寧業。寧鹿試探後,便光明正大地上了街,去書鋪裡麵買書。
看書鋪的老板見這位豐神俊朗的少年郎君進了他們書鋪,眼前一亮。觀少年氣度、容貌,都是值得一交的。
書鋪老板熱情迎上去:“小公子是要找什麼書,老夫可以幫忙看看。”
寧鹿抬頭,拱手對老板作揖。
她眉如遠山目如星辰,笑得真誠爽朗、氣度非凡:“我欲找一些寫龍陽之好的書籍。”
書鋪老板:“……?”
書鋪老板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寧鹿笑得心平氣和:“一些與龍陽之好相關的書籍。”
書鋪老板分外詫異地將寧鹿上下打量一番,對方坦坦蕩蕩,他心裡反而開始乾笑了。
嗬、嗬嗬。
想不到這個小公子眉清目秀,居然有這種癖好,可惜了。
老板說:“這種書不方便放在明麵上,小公子請跟老夫去內院走一趟。”
寧鹿自然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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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這時,正漫步街頭。
他並沒有什麼目的,隻是弟子們說先生身體不好,該多出去走走,跪著求他出門。國師沒辦法,隻好出門隨便走走。
到一家書鋪外,國師已走得有些累。他尋找地方歇息時,旁邊忽然發生爭吵騷亂。原是兩家小販爭奪擺攤地方,互相推打。
國師饒有趣味地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待打鬥漸漸止息了,他才準備離開。而他正準備走時,目光忽然一凝,看到了寧鹿。
寧鹿抱著幾本書,從書鋪台階上下來,她還回頭,熱情十分地跟書鋪老板道謝。而等寧鹿再轉過頭來,驀地,撞上國師的目光。
國師怎麼在這裡?!他不是整天不出門麼?
寧鹿受到驚嚇,駭然向後退了一步。但她正站在台階上,她向後退一步,就身體不平衡地被台階絆住。國師目光一緊,見她要摔了,連忙奔過來欲扶她。
但是國師終究晚了一步。
寧鹿摔得坐到了台階上,她懷裡抱著的書也脫手砸在了地上。
國師沒攔住她,見她抱膝吃痛而坐,他又好氣,又好笑:“你是見到我太驚訝,還是太害怕,才把自己摔倒的?”
國師蹲下身,正要查看她的狀況。一陣小風吹過,扔在地上的書本嘩啦啦翻了開來。
露出了許多精致小畫。
國師一眼掃去,餘光忽一頓,那一眼再掃了回來,落到了地上嘩啦啦翻動的書頁上。
他看到了畫得精巧的男男依偎圖。
國師:“……”
他不可置信,顧不上看寧鹿摔得如何了,他拿起一本書翻看。看清內容是什麼後,國師深吸一口氣,沉著臉向寧鹿看來。
小姑娘家家的!竟然看這種書!
九公主實在頑劣得有些過分!
寧鹿捂住半張臉,乾笑道:“我這不是為了你我的幸福生活麼?”
國師:“把書退回去。”
寧鹿瞪大眼,著急道:“為什麼呀?我覺得這書寫得甚好,每一本都是我精心挑選過的。我看你平時一點也不主動,你……”
寧鹿頓一下,她仍坐在台階上,卻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一本書,好心地向國師懷裡塞。
寧鹿憐憫而仁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懂這種事?沒關係,我買的書好多,我借一本給你看。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國師微怒:“你!”
向他一個清心寡欲清修的人亂宣傳什麼呢!
寧鹿無辜:“你不懂啊。”
國師:“我懂!”
寧鹿眼睛裡寫著“好吧,就算你懂”“其實我知道你是好麵子”“你還是不懂”。
國師緩緩地深吸一口氣,捂住自己的心臟,被氣得頭暈眼花。
寧鹿立刻關心地握住他的手:“你是第一次看這種書,太過激動?”
國師簡直想打她一頓。
但是國師隻會占卜算卦,真打起來,他還真不是這個從小與她哥哥一起習武的小公主的對手。
冷靜、冷靜。
緩了好一會兒,國師勉強露出一絲笑。
他說:“把書退回去。”
寧鹿不舍。
國師僵硬無比地反握住她的手,哄她道:“我懂這回子事。而且你我之間的感情,深厚無比,哪用得著借取旁人的經驗呢?”
他心中吐血,目光卻深幽而專注地凝視著小公主。
寧鹿動容。
被他的甜言蜜語說服了。
她終於肯去退書了。
身後的國師捂著心臟,長長舒一口氣。他都擔心他的短命也許和算卦無關,很有可能是被寧鹿氣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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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表明自己真的不是石頭,自己真的懂。
等寧鹿還書回來,國師不得不與她小意溫存了一番,好穩住她。
國師有點焦慮。
衛王趙明宣什麼時候來?
什麼時候帶走這位小公主?
按照他的卦象顯示,寧鹿應該就是在這座城中被衛王帶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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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卜出的卦,應當是衛王與九公主寧鹿早就見過麵。
他們在這座城中再次相逢,衛王認出九公主是女扮男裝,心中驚喜。大喜之下,衛王直接將九公主帶走。
從此國師這裡終於清靜,他可以遁入山林,不管在這世間,衛王與九公主生出如何的愛恨情仇,都和他無關。
他早已報過前任黎王的大恩,沒必要為黎國王侯的後輩繼續奉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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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國師算到衛王應該來這裡尋他,順便帶走了九公主寧鹿。
國師卻沒算到,在這之前,七皇子寧業的女裝,就說服了衛王,讓衛王早已驚喜過了。
驚喜打了折扣後,劇情便不一定還在國師的預料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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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糊弄過小公主後,回到府宅,國師身心疲憊。
但為了防止九公主再弄出幺蛾子,國師自己體力不支,他有弟子代勞。他吩咐弟子:“你們多看著些她,她如果有什麼動向心思,定要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國師的本意是看住小公主,完好無損的把她送給衛王。
聽在弟子們耳中,便是國師太過愛護寧鹿,讓他們好好伺候寧鹿。
國師的弟子們自然對新鮮事物的接受程度遠和旁人不一樣,他們鎮定無比地交換目光:國師與七皇子的愛情已經進展到這般進步了麼?
定要討好未來的國師夫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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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鹿還停留在談情說愛糊弄國師的程度上。
本來國師對她哥就不是很積極,寧鹿這種糊弄,兩個人本來是很能適應的。
但是國師的弟子跑過來問寧鹿:“七皇子,你何時與我們先生行房啊?我們恐需要提前準備。”
寧鹿正吃茶。
聽聞這個問題,她震驚地一口茶噴了出來。
對麵弟子被她噴了滿臉。
寧鹿連忙說對不起,找巾帕給對麵弟子擦臉。
那弟子卻兀自鎮定,擦臉之後,將問題再重複一遍。
寧鹿心中震撼之餘,麵上也憂心忡忡:“……他……饑渴到這種程度了?”
寧鹿發抖:“他不是身體虛弱麼?怎麼還有這種心思?”
弟子連忙解釋:“不是先生讓我等問的,我是自己問的。”
寧鹿才不信。
國師饞她哥哥的身子不是一兩日,她會不懂麼?
弟子歎息說:“主要是我們先生身體不好,這個行房,自然需要提前準備許多,還希望七皇子您多憐惜他一些。”
寧鹿:“……”
小公主木著臉。
心想聽你們這意思,是真打算讓我上了?他是躺著享受那個?
這個、這個……如果你們真有這種訴求,我也不是不行。
寧鹿深吸口氣,心想我為了黎國子民,真是犧牲良多。
看到寧鹿似乎是應下了,弟子驚喜,連忙去向國師彙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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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正在窗前獨坐,自己與自己下棋。
黑白子在棋盤上交縱,聽到弟子喜滋滋的彙報,國師握著棋子的修長手指輕輕一顫。
他沉著臉,心想小公主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那衛王到底何時才能來?
他是為了不想亂了本來的事情發展順序,才在這裡等著衛王前來。衛王再不前來,他清白不保,賠上的東西可能太多了。
弟子見國師不言語,就說:“那弟子們去準備東西給七皇子了。”
國師:“等一下。”
弟子等候。
國師沉思片刻,微皺眉。
他在要不要告訴寧鹿自己早已知道她身份,勸她不要對他妄想。
然而眼看衛王就要來了……他在這時候與寧鹿翻臉,萬一寧鹿想不開又出什麼新招,他應付不過來怎麼辦?
倒不如靜觀其變。
國師吩咐:“嗯,取一壇酒於我。”
最好的法子,就是將寧鹿灌醉,之後哄騙她兩人已如她所願便是。
隻要她沒有傻,她自然不會告訴衛王她與國師之間的事。
小問題。
小問題。
國師自認自己可以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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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漸涼,滿地白霜。
寧鹿在國師的院外來回踱步徘徊,頗為踟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