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昀一時失言。
女孩垂著眉眼,唇色淡，神色也淡薄。即使是說著關心的話，也好像在指責。
隻有看見黑瞳裡那一汪清泉,才意識到她的心思有多溫柔。
她很認真地與他說這些。
那些他沉寂在心裡，不在意也不敢在意的事——有她在意著。
什麼聽課呀,學習呀，程清昀其實不太當回事。複讀是一時衝動，現在的所作所為更是賭氣。所以當麵對數學老師的質問,他都不想反駁,隻當是當時的自己自食惡果：誰讓你當年不好好考試,給大家留下一個這麼差的印象？
可是。
有一個這樣乾淨的女孩子,在用她的方式關心他。
而他漫不經心的態度,看似情深,實則涼薄。
他深吸一口氣。
就算不是為自己……
“我知道了。”
他聽見自己說。
他輕輕地撫上自己的心口,發現那裡跳得快到不可思議。
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了。
*
表彰完零模排名,學校接著宣布了一個消息。
為慶祝即將到來的新中國成立七十周年慶典，學校將會獻唱《我和我的祖國》作為國慶禮物,於九月三十日，舉校歡歌。
也就是說,全校要跟著練。
現如今,距離九月三十日隻有一個多星期。
回教室時，女生們三五成群，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高三的學生才恍然自己錯過多少——
“什麼？高一高二都舉行完朗誦比賽了？正在搞合唱比賽？還特麼是決賽？”
“我說最近晚飯時間食堂怎麼沒人……”
“還經常可以看見盛裝打扮的學弟學妹！”
“唉，這就是被孤立的感覺。”
程清昀這邊也很熱鬨。
張永超跟在身邊，笑著說道,“程哥程哥，馬上就是您十八華誕了……”
翠哥：“閉嘴吧你，華誕是這麼用的？不懂詞的意思就好好用生日。”
於是他隻有改口，笑得依然狗腿，“十八誒，你說你前幾個生日不好好過也就算了，十八了還不慶祝一下？二十七號是星期五，晚自習咱們就不去了唄，去哪玩玩？”
程清昀笑道：“不過了。”
張永超與翠哥：“？？？”
他眼裡
帶著笑，明明看上去心情不錯，為什麼說出的話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十八歲生日肯定要跟家人過啊，想什麼呢你。”有男生捶了張永超一下。
“對哦對哦，”張永超恍然大悟，“那行吧，我們把禮物準備好，哥你跟家裡人好好過啊。”
程清昀仍在笑。
家裡人？九月二十七號他們還在國外呢，誰給他過生日？
但是他沒有解釋。就讓他們誤會著吧，也省了許多麻煩。
他往前瞥，目光落在那個即使身在人群、卻也一眼就能發現的女生身上。
沒有人比他更期待九月二十七號。
因為，他討到了一個禮物。
陳清魚正聽著身邊的女孩子聊天。
劉靜儀仍喜歡粘著她，不知怎的，陸心怡也跟著湊上來了。於是三個人走在了一塊。
“你們有沒有看見餘老師身邊那個女孩子啊？沒穿校服。”
餘老師是他們地理老師，兼任高三年級的年級主任，同時也算學校的半個教務處主任。
陸心怡哼了一聲，“我看我們班又要進新同學。”
“啊？”劉靜儀茫然，“不太可能吧……這都開學快一個月了啊！”
八月到九月這段時間，班裡的確陸陸續續進來幾個。那時候還沒開學，或者隻開學了一兩天，決定複讀也很正常。
可這個時候，很多大學軍訓都結束了，不去讀大學跑來讀高中乾嘛？
陳清魚聞言掃去一眼。
站在地理老師身邊的，是個身著薑黃T恤與牛仔短褲的女生，高高紮著馬尾，表情從容自在，一看就是很活潑的性子。
招生這邊是地理老師負責。他身邊跟著沒有穿校服的人，顯然是複讀生。
“也不一定，”陸心怡道，“也許去理科班呢。”
劉靜儀深以為然。她不願意新同學加進來。
三人走得慢，落在班級隊伍的末端。
思忖片刻，一直保持沉默的陳清魚忽然開口：“你們平時……就是，送男生什麼生日禮物？”
兩個人齊刷刷地轉頭，臉上都寫著不可思議：
陳清魚有男生朋友。
陳清魚會主動送人生日禮物。
陳清魚還很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