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個玩笑,”怕她當真,程清昀沒敢繼續說下去,好笑道,“不打擾你了,你去寫作業吧。”
真是奇怪。她什麼也沒做,隻是與他說說話,他的心情便好了起來。
仿佛隻要看著她——他連笑容都有了色彩。
陳清魚沒有關上房門。
她在書桌前坐下,心裡卻記掛著客廳的動靜,沒有開電視,沒有推房門,沒有去洗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她一時集中不了精神,手裡的題看了又看,終不如房門外的人更能吸引她的注意。
“程清昀?”她小聲地問道,“程清昀,你在麼?”
其實一個人在家,她已經習慣了。她喜歡關上房門,然後打開每一盞燈,讓房間的每一條細縫都充斥著光亮。
又不喜家裡住著彆人,保潔阿姨隻是一周過來打掃幾次。
隻有今天,她在房間裡,不願意關門,連一個人獨處都感到不自在了。
“我在,怎麼?”
腳步聲傳來,程清昀的手在門口輕輕敲了敲,卻沒有進房門。
女孩子的房間,陳清魚的房間,他還沒有進去的勇氣。
陳清魚握著筆,聲音仍是輕輕的:“哦,沒事。”
程清昀:“……”
能一本正經讓人無話可說的,也就隻有她了。
他轉過身,倚門站著,目光仍落在客廳儘頭的落地窗上。
剛才他就是站在那裡,遠遠地眺望摩天高樓。
廣場正在燃放國慶煙火,一聲又一聲,絢麗的煙花將人的臉也映照成燦爛的顏色。首都也是一片燈火通明,熱搜上到處都在誇讚這場盛世煙火秀。
而他的家裡,想來也在慶祝著。他還記得鬱盛廷的十八歲,他拿到了心儀大學的offer,鬱文瑞與程母都很驚喜,為他辦了一場隆重的成人禮,向商業圈宣布鬱盛延在鬱家的地位。
隻有自己,如同局外人般漠然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慶祝他十八歲的方式,就是讓他選擇自己的未來。
他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陳清魚不時回頭瞥去幾眼,心也漸漸沉
靜,進入了學習的狀態。就如同在教室晚自習,二人相鄰而座,不管他是醒著還是睡夢中,隻要坐在身邊,便足夠令人安心。
然後,成了一種習慣。
*
十一點半,陳清魚放下了筆。
她有意識地在調整自己的作息,最晚也不要超過十二點半。不過今天白天在室外,夜裡再學習令她感到疲憊,這才將時間提前。
客廳裡的燈仍開著,程清昀應該上樓了。
她往樓上看去,微微抿著唇,關上了房門。
淩晨兩點,程清昀放緩步伐,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客廳裡的燈還亮著,陳清魚的房間已經暗了。她該是怕黑,卻又不喜光源離她太近。
他凝視著手機屏幕上有關時間的數字。
2:17,這是他夜裡最清醒的時候。
睡前還不到十一點,他什麼也不想做,隻覺得全身都是疲倦,選擇了順從本意躺下。沒想到很快便入睡,兩個小時後,又因紊亂的生物鐘而醒來。
即使如此,也足夠令他欣喜——他在十一點左右睡著了兩個小時。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在這個時間段入睡過了。
是什麼驅散了他的雜念?
程清昀不知道。
他來到那兩幅地圖前,目光緩慢地掃過地圖上的每一個字。哪怕心知房間裡的人聽不見,他也不敢有什麼動作,生怕自己影響了她。
他伸手撫摸上這個城市的名字。
地圖沒有沾灰,還有鉛筆做的標記,那個女孩子,該是有無數次停留在這裡,站在這個位置,將那些地名那些輪廓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
這是她的選擇,所以,她在為自己的選擇努力。程清昀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句話——“程清昀,你的未來在哪裡?”
就連張永超與崔華,連他平時那些走得近的同學們,都有對自己未來的規劃。
他的未來在哪裡?
都說高三是人生的節點。他在節點上出了事故,又拿出一年時間重來一遍。是不是從那一刻起,都預示著他以後的人生不會一帆風順?
程清昀的手一頓,後背微僵。
他好像聽見了聲音。
人上樓的腳步聲,和鑰匙伸進鎖孔的開門聲。
陳父一身酒氣朦朧半醉,仍記著女兒已經熟睡,開門的動作與程清昀的腳步聲一樣輕緩。
而後他抬起頭,目光與客廳的少年交彙。
作者有話要說:今年的高三生……尤其是高四生,太不容易了。
啊啊啊啊,我昨天定時定錯了,忘記更新了TAT,對不起(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