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維護(1 / 2)

少年肩寬腿長,勻稱有致,穿著他過去的睡衣,一手還放在地圖上。

陳父半眯著眼,撐著朦朧的睡意,想仔細把這少年看清楚些:“你是……你是老鬱家那個?”

似乎姓程?

程清昀挺直脊背,桃花眼中是禮貌乖巧的微笑:“陳叔叔好,我叫程清昀。”

腦子卻轉得比做數學題時還快。

陳父現在喝多了,似乎不太清醒。如果他現在跑,有幾分不被記得的勝算?

但他更清楚這樣做的下場——想不起來還好說,要是陳父想起來,他就彆再想接近陳清魚了。

他可以理解一位老父親的心。

陳父心想有什麼不對,他該質問幾句,可聽見他的名字以後,腦海中又是一片空白:“你說你叫什麼?”

“程清昀。”

“哦,你是小魚啊……你怎麼跟小魚有一樣的名字?!”他揉了揉眼睛,滿臉皆是驚訝錯愣。身後的風往房間裡鑽,吹得他心裡一陣涼,瞬間清醒了不少。

“陳叔叔,”程清昀耐心地解釋道,“程頤的程,清澈的清,紀昀的昀。”

陳父因思路清醒而升起的那一丁點質疑與怒意,隨著少年清冽的聲音消散了。

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女人滿臉是笑,興致勃勃地與他翻著成語詞典:“如果是個女孩,就叫她清魚。願她不要過於苛刻自己,能夠如魚一樣自由生活。”

“如果是個男孩,就叫青雲,願他有青雲之誌,亦能青雲直上,保護我們小魚平安順遂。”

青雲啊……

他們有了小魚,他也見到了另一個清昀。

陳父擦了擦臉,眼角上湧的酸意怎麼也止不住。他指著樓梯,竭力維持住他長輩的形象:“我去洗臉換身衣服,你上樓等我,想想怎麼解釋。不要吵醒小魚。”

太巧了啊……

太巧了。

其實慧君,從未離開過他吧?

*

陳父當然記得這個孩子。

他今夜參加的酒會,東道主就是鬱家。

鬱家那位親生的長子,留學英國,自主創業,小小年紀已有一番作為,備受鬱文瑞看中。這次酒會,明為接風洗塵,實為展示新的圈子,為鬱盛廷鋪路。

他也是圈內人,鬱盛廷的能力尚為青

澀,不及當年的鬱文瑞,卻也十分優秀。

晚宴上觥籌交錯,鬱文瑞與程母熱情地招待每一位來客。

之後程母還發了朋友圈,她懷裡抱著小兒子,身邊站著丈夫與大兒子,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幸福美滿。

獨獨少了這位繼子——小兒子的出生上過財經報紙,他卻幾乎透明,沒有掀起任何浪花。連親生母親,都沒有提到他的存在。

而這位沒有血緣關係的繼子,卻在他們家,平靜地同他敘述著他的過去:

“我不願見到鬱盛廷,不想回家,算是離家出走吧,”程清昀低垂著眼,“與陳清魚無關。是我纏著她讓我過來的。對不起叔叔,我現在就走。”

他天不怕地不怕,被帶進校長辦公室也能跟校長正麵剛,獨獨在麵對陳父時軟了腳步,生怕會在陳父麵前壞了印象。

不……也許已經壞了。

陳父仍是站在他對麵,平靜地看著他。

他有一張麵善的臉,不論待誰都很和氣,易讓人心生好感。隻是此時此刻,隻站著不說話,帶給人的隻有威嚴與緊張。

少年挺直肩膀,把頭低了又低:“……對不起。”

陳父心中倍感惆悵。

他記得鬱文瑞同他提過,這個繼子最為倔強,從不肯向他低頭。如今呢,卻站在他麵前誠誠懇懇地道歉,乖巧溫順。

就是原因很令人惱火。

“彆給她開脫了,”想起這個,陳父沒好氣地說道,“是她主動提的吧?要是死皮賴臉能進我們家,門早就被踏破了。”

程清昀:“……”

他哭笑不得。原來陳清魚是遺傳了她的父親,一開口就能讓人無言以對。

“看不出來,”陳父眼神如刀刃,“你們關係還不錯。”

程清昀低聲道:“是同桌。”

“哦,”陳父的語氣更酸,“關係不錯的同桌。”

一天見他女兒的時間比他這個親生父親還長。

說了有什麼走得近的男生一定要告訴他,可女兒連程清昀的名字都沒提過……女兒怎麼都變成這樣了!氣死他了!

程清昀將他的話品了又品,揣測其中深意。不等他開口,便聽見陳父道:“我倒是聽你父親說過,說你不好好讀書又不服從管教,打算送你出國。小魚居然會跟你玩

在一起?”

訝異之餘,又是諷意。

何止是陳父,連程清昀自己都不知道,那樣的女生,會親近自己。

“那你想怎麼辦?”陳父抱著手臂,眉毛微挑,目光有著洞察人心的銳利,“繼續離家出走?等你大哥走了你再回家?”

他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有多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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