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既生氣又憤恨——分明是個聰明的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同時又感到憐憫,鬱文瑞自己很成功,卻這樣對待一個十八歲的孩子。
生長在那種環境,沒被逼瘋,已經不錯了。
少年挺直脊背,朗聲道:“我會處理我的未來。”
“那是以後,”陳父笑道,“你才十八歲,你會做什麼?不好好讀書又沒有家裡人支持,你能做什麼?”
已故妻子溫柔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回蕩在他的耳邊。
青雲,清昀。
“對不起,”少年不卑不亢,沒有一絲惱意,“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不會再麻煩陳同學和您了。”
高考還是出國?
他都不選。
他要第三種答案。
他的雙眸堅韌而頑強,那裡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不甘、痛苦、堅決,那是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東西。
陳父按著太陽穴,避開他的視線,“我可沒有責怪你……聽著,程清昀,我可以收留你兩天,但之後你必須回家,我跟你一起去。”
這可是高三的學生,他們的國慶隻有四天假期。
兩天,這是緩衝的最多時間了。
若是再處理不好,就是他看走了眼。
隨著他話音落下,壓著程清昀心的那塊大石頭,也跟著消失。並非是陳父的幫助——他在想,原來他們的性格也是一樣的。
陳父和陳清魚,都是內心溫柔的人。
*
陳清魚沒有設鬨鐘,一覺睡到自然醒。隻是生物鐘所迫,一看時間,還在七點半。
她將自己簡單地收拾,走出房門,環顧四周又走到客廳,隻看見了悠閒吃早飯的陳父。
心中“咯噔”一聲。
程清昀是不是還在樓上?樓上那間房間不常打開,隻要陳父不上樓,她大可讓程清昀找個時間偷偷離開。
“回來了?”她走至陳父身旁。
“彆找了,”陳父看她,語氣比昨夜更酸,“人已
經走了。”
……啊,已經發現了。
頭一次做壞事被抓包的陳清魚沒有任何心虛:“走了?爸爸你跟他打過招呼了?”
看她這個反應,陳父心裡已經清楚,這兩人之間清清白白,隻是另一方可能有一點心思。
但是,淩晨少年的那些話仍令他記憶猶新。
他拒絕了他的幫助,選擇了自己離開。他比自己更清楚——那是他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有能力介入。
而靠著彆人幫助向前走的人,一輩子也找不到自己的未來。
“你這同學,人還不錯,”為了不讓女兒失望,陳父忍痛評價道,“成績怎麼樣?”
這回換做陳清魚抬眼看他:“你怎麼跟那群家長一樣?以成績評價一個人有必要麼?”
她從前隻聽同學聊天時會小聲地提到,什麼自己的父母一聽到朋友成績不好呀,就會露出偏見,然後有意無意的讓孩子去接近排名高的。
陳父:“……”
他心裡更為悲傷。
女兒都會為了一個男生跟自己頂嘴了!她在指責他!天啊!!
他隻是想試一試女兒到底有多維護這個男生……很好,他傷害到了自己。
他乾巴巴地笑,又不敢責怪女兒,隻有說道:“爸爸就是覺得,這個男生未來一定很出色。”
“當然。”陳清魚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外。
他會走得很遠。
她走上了台階。
這個閒置已久到陳清魚幾乎忘記裡麵有什麼的房間,已經大為變樣。床上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書本有序地排列放好,雜物也回歸到了貨架上。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那少年曾經來過。
她不禁好奇:昨晚他似乎睡得比她早。可整理這個房間也要下一番功夫吧?他走的又早,這是一晚上幾乎沒睡?
隻聽說他們玩手機電腦打遊戲會熬個通宵……
程清昀也是這樣的麼?
她回憶起程清昀在學校時的表現,眉頭微微蹙起。
一直夜裡不睡覺,白天該怎麼好好聽課?就算有心,也撐不住吧。
她又不由自主地想了許多。
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回了客廳。陳父穿戴完畢,拎著公文包準備出門,叮囑她有事打電話。
她點頭應下,目光停留在掛著的地圖上。
那裡有一塊被她勾出的區域,是她理想中大學的所在地。今年六月,她也曾站在這裡,幻想著未來的樣子。
未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