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是他的舞台。
況且在他頹喪萎靡時，那個勸他不要放棄未來、鼓勵他去爭取的人……是她啊。
現在他去爭取了。他做到了，把握自己的未來。
那她為什麼會難過呢？為什麼會不舍呢？為什麼會恨不得現在出現在他麵前，對他說“程清昀，如果你離開我，就彆回來了”了呢？
可能人都是自私的。
程清昀對她太好太好了。好到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好到她無法適應沒有他的生活——可現實又多麼殘酷，就算他現在不離開，六月以後，他們也終會天各一方，走向不同的人生。
隻不過是分離的時間提前了。
隻不過是提前了罷了。
“陳小魚？”程清昀心裡慌張得不行。他原本計劃初二告訴她，當著她的麵，告訴她他的心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打著電話，連她此刻的表情都看不到。
“你知道嗎？”他隻有故作輕鬆地笑著，“開學時間推遲到三月，我很高興。你的生日在春分，我終於可以陪你過生日了。”
眼角濕濡一片，滾燙的淚水一顆一顆劃過臉頰，在手背暈染而開。
這句話，終令她潰不成軍。
*
陳清魚掛了電話。
之後，她再也沒有回過他的信息。
隻有每次上網課，在觀看人數和成績單中看見她的名字，才知道她還存在著。
那就好。
程清昀苦中作樂——她隻是不理他，還沒有憤怒到把他拉黑。
於是不厭其煩地給她發消息。
【早安，剛看了下語文限時訓練，真難。】
【今天又在下雨，我討厭下雨天，吵。】
……
……
【我們市確診過百了，完全沒法出門。】
……
【
我快忘記火鍋奶茶是什麼味了。陳小魚，想喝奶茶嗎？我也可以送外賣——如果奶茶店還開著門。】
……
【元宵節快樂。看見今天的月亮了嗎？真美，和你一樣。】
【全國四萬了，還在增加……全國普遍回溫，冬天還沒過完，春天就要來了。春天什麼時候才會到來呢？】
……
【春天沒到來，可是我想你。】
【陳清魚，我想見你。】
這條消息，發布於2月29日深夜。
3月1日早晨，程清昀起床。
這是原定的開學日子。
然而一推再推，得到的消息是3月2日全省統一上網課，開學，成了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明天”。
這是一個無限延長的寒假。
他半夢半醒地打開手機，快遞小哥打來電話，說在小區門口等。屏幕上寫著“3月1日，星期天”，還有一條未讀消息。
她回複了。
【嗯。】
當他換上衣服戴好口罩，全副武裝出了門，這個簡簡單單的字，還在他腦海裡徘徊。
沉甸甸的書裝了一箱，他抱起來時，卻不覺得疲憊。
小區門口的桃花吐蕊，淺粉色的花瓣，在一片光禿的樹乾與發芽的新綠中額外惹人注目。
他忽然勾起了嘴角。
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來。
瞧，他們在寒冬中煎熬，卻也終於等到了春天。
他打開了手機，撥出那個無數次進入又退出、遲遲不敢點下的電話。
漫長的忙音過後，對麵終於有了回應。
意料之中的，兩個人之間，誰都沒有發出聲音。
程清昀握著手機，走到窗前，漫不經心地掃去一眼。
偌大的彆墅已經空置了一月有餘。小區戒嚴後，阿姨也回不了家，便一直住在這裡。
這個家裡，也就隻有阿姨會對他釋放善意。但他不想在這裡表露情緒，一天之中，更多時候是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陳小魚。”
程清昀自嘲一笑，到底是他急不可耐地開口了。
他怎舍得與她冷戰，怎願意變成這般？
不知是否是電音的緣故，電話那頭的少年聲音沙啞，仿佛近一個月都沒有開過口，乾澀得厲害。
陳清魚微微一顫，想到他的心理情況，那點好不容易起來的小九九，又壓下去了。
過了一個月，她的氣本就散得差不多。事實上，很早以前，她應該是可以猜得出程清昀的意圖的。
他從未刻意遮掩過他的想法。隻是……她不願意去想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