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7日,高考。
放在過去那一年,所有人都不會想到,2020年的高考如此特殊。
陳清魚早到了一個小時。
放眼望去,身著印有“高考加油”字樣紅色T恤的老師在考點門口站了兩排,交警、城管拿著大喇叭,疏散喧鬨的學生與家長,記者舉著相機、話筒與“高考必勝”的牌子,最為惹眼的,當屬夾雜在黑壓壓人群中一片藍色的口罩。
8:15的鈴聲響起,學生們分批次排隊,在門口測量體溫。
攝像機的紅光閃爍,記錄著這不平凡的日子——
疫情之下,高考延期,學子們戴上口罩,奔赴夢想的彼岸。
*
事實證明,即使高考延期,也逃不過下暴雨的定律。
考完語文之後,陰沉的天終於按捺不住宣泄的心情,降下傾盆大雨。
j省早年高考為自主命題,近兩年開始改革,采用全國一卷,去年高考的陳清魚不幸為第一批試驗品,一用就撞上熱搜爆款維納斯。
今年……同樣也令人一言難儘。
窗外雷聲轟鳴,暴雨如注,門窗緊閉也遮不住天空的喧囂。窗內沙聲陣陣,試卷一下發,第三題就是選項帶根號的埃及金字塔。
“求金字塔側麵高與底麵邊長之比”,陳清魚反反複複把題讀了幾遍,無力地蒙了一個C,開始往下跳。
數學再難,她也不會再來一年。
暴雨連著下了兩天。
考點學校地勢較為低窪,大門口的水幾乎淹沒腳踝,仔細算算,去年冒著風雨蹚水去上學似乎也是這一天。
雨勢在英語考試時達到峰值。
五點,鈴聲準時響起,陳清魚放下筆,凝視著桌麵上的準考證,平靜地走出了考場。
已經完全沒有了去年交卷時的慌亂。
現在她的心沉靜如水,既沒有畢業的欣喜,也沒有為數學擔憂的焦慮。
隻是忽然覺得心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一塊,更多的都是對未來的迷茫。
也許都沒有想到吧。
計劃中色彩繽紛的暑假,在戴口罩與疫情防控中化為泡影。不能出遠門,不能多聚集,連看一場電影都是奢望。
因為沒有了期待感,一切才會顯得毫無波瀾。
但是生活總要繼續。
她也該——向前
走了。
*
兩年後。
梧桐樹上的第一聲蟬鳴銜著初夏的日光而來,將午後的校園襯得恬靜慵懶。
n大與n大附中相隔不遠,又是一年高考季,圍牆外隨處可見穿著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往大學附近的美食街走。
陳清魚微微抬起手遮住陽光。
饒是過去兩年,能回到這裡,她還是覺得恍如隔世。
n市是j省的省會,也是她過去十八年的家鄉,是她長大的地方。
n大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985高校,單是憑著她的數學水平,能考進來都很不可思議。
她曾經就讀於n市一中,一度以考進外國語大學商務英語係為目標。
最後來到了n大人文學院。
學了一個差點讓人以為教授比學生多的專業。
挽著她手的女生留著齊耳短發,是她的室友,長得嬌俏可愛,萬萬沒想到學的是哲學係,而且不是調劑,是她自己的熱愛。
不過此時此刻,她的室友正晃著她的肩膀,嚶嚶嚶地撒嬌:“魚魚,你就幫幫我吧~”
陳清魚:“你為什麼覺得我能幫你?”
“害,”室友撩了撩頭發,“你不知道有個說法嗎?隻有直女才能打敗直男。”
陳清魚:“……”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隔壁曆史係有個男生,叫王甫,長得人高馬大,偏偏喜歡像文藝女青年一樣捧著村上春樹,滿嘴的土味情話,還非常向往哲學係,夢想是成為人的研究者。
而後某一天,陳清魚和她的室友黃楊在食堂裡聊天。小姐妹黃楊性格直爽,愛好就是哈哈哈和講段子,在食堂不顧形象地開懷大笑,語出驚人。
那個男生剛好路過,從此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從曆史係追到哲學係,從教學樓追到女生宿舍,整整一個半月,某音的千層套路玩了幾十次,每一次都尬到無地自容。
就算現在肺炎已經得到控製,在校園裡行走,黃楊依然想戴上口罩。
起碼能讓彆人認不出來這是她的臉。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黃楊停下腳步,轉身去捏陳清魚的臉:“你說他什麼毛病,放著你這個院花不要,來追我?”
陳清魚抓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頭,“楊楊這麼可愛,怎麼會不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