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自然(2 / 2)

“不,”他笑著搖搖頭,難得正經,“我不後悔我做出的決定。”

他要感謝車禍。

如果不是車禍,他不會複讀,更不會遇見陳清魚。

也要感謝疫情。

顛簸兩年,他終於清醒,終於明白擁有什麼、想要什麼。

——他要一個,有她的未來。

*

兩年前,陳清魚第一次為知魚寫策劃,以“長江”為主題。

為了搜集資料,她曾看過許多紀錄片,提到長江源的水網獨特,學名為“辮狀水係”。

所謂辮狀水係,就是發育在三角洲等平原上,由多條汊流構成的水係。由於水流交錯,水量淺而密集,形如發辮,又被稱為“辮狀水係”。

這裡泥沙淤積,水草肥美,是天然的放牧之地。

周圍則是大片大片綿延的土壤,草甸與湖泊相間分布,上千個大大小小的湖泊交織,如同倒映在陸地的星宿海。

“嘿!”肖教授驚訝道,“這可真是草甸土,踩下去真舒服。”

“那是自然,”那位雜誌的老師彎下腰,解釋道,“這下麵都是凍土,形成了不透水層,雖然看似沼澤密布,人卻陷不下去。我上一次來還穿了雙白的運動鞋,本以為鞋子要報廢,結果都沒沾著泥。”

沒有什麼,比這樣的事情更幸運。

於是問題又回到了“長江源是當曲還是布曲”上。

程清昀在旁邊聽著累,牽著陳清魚的手走過來,“這一帶都有牧民,直接去問問不就好了?”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東經九十度的天空總是黑得額外晚。

抬頭一看,日光依然燦爛,完全看不出此刻已經晚上七點。

多傑帶著一行人走訪了幾家,牧民們十分熱情,紛紛拿出自家的酸奶、風乾肉招待他們。

可惜空間狹小,十個人根本就進不去,於是大家便站在外邊,鋪上野餐布,席地而坐。

多傑在裡麵同牧民交談,其他人便在外麵聊天。

“我去青海旅遊,就好這口酸奶,”那位老師連野餐布都不用,拍了拍衣服坐下,挖了一大勺,“自家釀製的酸奶撒上金黃金黃的菜籽油……賊香!就算我們那邊把保質期縮減到五天,也做不出這味。

這一帶人大口吃肉,切下的風乾牛肉一個盤子都擺不下。陳清魚嘗了一口,風乾肉硬邦邦的,說不上好吃,卻都是牧民的心意。

老師指著空地,說道,“等再過會兒天快黑了,我們就在這搭帳篷。牧民好客,肯定會邀請我們住宿,但是彆去。這裡資源有限,咱們人這麼多,一進去,主人家就沒地方睡了。”

“我記得我有一次去西藏,借宿在主人家。他們給我拿來了毯子,我還嫌毯子腥臭,將就了一晚,早上起來發現家裡兩個小姑娘睡在馬廄裡……她們把唯一的毯子給了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發酸,放輕了不少。

陳清魚輕聲道:“世間最可貴的,就是人情。”

“還有睡袋!”旁邊的人叮囑道,“你們得把自己裹嚴實了,一點都彆露外麵!青藏高原晝夜溫差大,若是再下場雨,氣溫降到零度都有可能。我聽我朋友說,他們有一次來三江源,請的司機沒經驗,把睡袋蓋身上,一晚上腳凍麻木了,隻能截肢……”

聽得令人唏噓不已。

人明明是自然界最脆弱而弱小的生物,卻偏偏最是向往自然,追求極限。

過了不久,多傑從帳篷裡走出來,對他們搖了搖頭。

“牧民們的答案都不一樣,”他說,“這邊很多地名各有各的叫法,有些沒法用漢語翻譯,我也說不上來。”

他又道:“但是,各位老師,我覺得吧,其實長江的源頭到底在哪,對牧民來說,這並不重要。”

“哪裡有泉水,哪裡可以放牧,哪裡就是長江源。”

這句話,讓大家都有些怔神。

次日,隊伍裡沒有再出現爭論。

他們分彆去了幾個原定和預測的長江源,收集數據、采集樣本,前前後後忙活了好幾天。又去采訪了三江源第一家,同他們合了影。

臨行前,肖教授摘下帽子,莊重地行了一禮。

牧場的綠點綴著雪山的白,這片雪域高原存在幾億年,似乎都未曾改變。

仁慈的高原俯瞰著這世界,牧民所擁有的生活,如同高原的恩賜。

全球變暖、冰山融化、三江源麵積萎縮……挑戰自然的人,終會得到報應。

敬畏自然、尊重自然,是人類永恒的主題。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結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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