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鄭表哥不是外人。”
慧明和尚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又很快恢複如常,隻把兩隻眼睛落在薛錦棠臉上,耐心等她說話。
“我已經見過燕王世子了。”
薛錦棠快速把過程說了一遍,滿臉期待地望著慧明:“所以,我希望師兄幫我,我想見主持師叔請他同意捐糧。可以嗎?”因為怕拒絕,她最後三個字氣息有些不穩。
“這個當然可以。”慧明和尚氣息不變,目光平靜一如平時:“我帶你去見師父,幫你跟師父說情。”
薛錦棠喜不自禁:“真的?多謝師兄。”
雖然知道慧明師兄好說話,但這件事情茲事體大,她不確定慧明師兄一定會答應,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有慧明師兄說情,事情就算成功一半了。
她滿臉笑容,嘴角高高上揚,兩隻眼睛亮晶晶仿若星辰。
慧明眸中的慈悲憐愛更勝,嘴角也有了上揚的弧度,過了一會自己意識到失態,又趕緊低垂了雙目,默念佛偈。
“鄭表哥在此稍等,我跟師兄先去找主持了。”
看著兩人並肩而去的背影,鄭執苦澀歎息,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那可憐的僧人。
薛錦棠在主持房見到了圓達法師,聽說了薛錦棠的來意之後,圓達法師說:“師兄臨走前將師侄托付給貧僧,貧僧身為師叔自當相助。師侄隻需將師兄給你的那枚印章交給師叔,師叔便立刻捐糧。”
慧明和尚一怔,抬頭看了圓達法師一眼,複又底下頭去,一語不發。
薛錦棠臉上的期待慢慢消退,笑容也消失不見:“師叔,那枚印章我已在三年前就交給師叔了。”
師父臨走的時候說過那印章很重要,她一直謹記,所以收藏的很好。三年前,她還未墜馬癡傻,圓達法師說要用那枚印章,她想著印章本就是寺裡的東西,本該奉還,於是就親自把印章送到圓達法師的主持院。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圓達法師在打坐,她就把印章交給近身服侍圓達法師的慧真和尚。
他們交接的時候,圓達法師雖然一直閉目打坐,但是他們的對話,他必然是聽見了的。否則圓達法師第二天就不會誇讚她了,更不會在幾天後親自開光了幾本佛經,讓她帶回去送給祖父祖母。
“阿彌陀佛。”圓達法師雙手合十:“師侄說笑了,若師侄已將印章奉還,貧僧又怎麼會再向師侄討要?還請師侄莫要玩笑,趕緊將印章還給我寺。”
他這般篤定,薛錦棠一時倒不好說什麼,隻認真回憶著當天的情況。
“貧僧事務繁忙,請師侄自行離去吧。”
薛錦棠知道這事一時半刻解決不了,便不再爭執起身離開。
慧明送薛錦棠出去,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走出主持院之後,薛錦棠停下來,神色嚴肅問他:“師兄,你實話告訴我,那印章到底在不在主持法師那裡?”
慧明愧疚地點頭:“是在師父那裡。”
師父今天這樣說,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幫小師妹。可是不捐糧的話,燕王世子必定不會替小師妹治病。
慧明目中也帶了淡淡的焦急,隻希望能立刻想出不違背師父又能幫到薛錦棠的兩全之法。
薛錦棠氣結!
果然不是她記憶出錯,而是主持和尚耍賴不想幫她。
“師兄請留步吧。”
她想一個人去找鄭執,順便好好捋一捋思路。
慧明見她憂愁,心頭發苦,默念佛偈,目送她離去。
此時已快到中午,寺廟中有許多上香的善男信女,薛錦棠邊走邊想,突然聽到有人說:“北潭拓、南雞鳴,金陵雞鳴寺我不知去過多少回,今天總算是來到潭拓寺了。”
那人說一口流利的金陵官話,很顯然是從金陵來的。
乍然聽到鄉音,薛錦棠隻覺得熟悉,忍不住停下腳步聽他們說話。
那說金陵官話的年輕男子用十分向往的語氣說:“都說潭拓寺有大佛流淚的奇觀,不知我們此行能否遇見。”
“那可不行。”同行的年長男子忙道:“大佛流淚隻在災亂之年,佛祖不忍見百姓離苦才流淚不止。如今國泰民安,我們都盼著大佛永遠都不要流淚才好呢。”
“是在下唐突。”金陵男子訕訕道:“我們去大雄寶殿參拜一番吧。”
他們快步離去了,薛錦棠卻突然舒展眉頭,神采飛揚地去找鄭執:“走,我們去燕王府。”
她想到讓潭拓寺捐糧的辦法了。隻是她一個人辦不成這件事情,還需要燕王世子趙見深幫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