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服侍(2 / 2)

錦歸 上官慕容 7237 字 8個月前

薛錦棠她腦中一白,有些不敢相信。看看左右,見屋中除了她再無旁人,這才確定趙見深是在跟她說話。

她是戶部尚書家的小姐,薛計相最疼愛的外孫女,是大家閨秀、名門淑媛,一向是旁人服侍她更衣穿鞋,從沒有她服侍彆人的時候。

可是現在,趙見深卻要她服侍他穿衣。她花了好一會才接受這個事實。

現在她不是官宦千金了,她不過是個小小商戶之女。在趙見深這樣的天之驕子看來,她地位卑賤,如同草芥,甚至連王府裡的丫鬟都比不上。

認真論起來,王府裡有頭有臉的丫鬟,以後都要被主子指婚做官太太的,她一個商戶女,還真不一定比王府丫鬟嫁的好。

在趙見深眼裡,彆說是她了,便是北平府的地方官還不是跟個奴婢一樣任由他使喚?

薛錦棠說服了自己,就拿起架子上的一件中衣,神色從容地走到趙見深身邊:“請殿下抬一下胳膊。”

趙見深寒潭般的雙眸比剛才更幽深了。

她果然不是尋常的小姑娘。剛才見他還覺得害羞,才短短一小會的時間就克服了障礙平靜如常。隻是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熏香,這般清甜馥鬱。趙見深吸了一口氣,細細辨彆,發現自己竟無法分辨這熏香的成分。

這讓他心頭一凜。他因為身體原因,重生之後就拜訪了一位不出世的神醫學習醫術,一般的草藥根本瞞不過他,現在他無法分辨,薛錦棠所用的極有可能是海外傳來的藥物。

前世,他就是被薛錦棠的熏香放倒的。要想辦法弄清楚她身上的香料的配方才行。

薛錦棠根本不知趙見深在想什麼,這是她第一次替彆人穿衣服,雖然不至於手忙腳亂,但是也費了不少的時間。等衣服穿好,她額上也細細密密沁出了一層汗。

而此時她身上的香味越發濃鬱,趙見深聞了,隻覺這香味甜而不膩,清而不媚,讓人格外舒適,聞了還想聞。此時那味道突然淡了,趙見深竟忍不住用力吸了幾下。原來是薛錦棠給他穿好了衣服,退開了一些距離。

他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追隨她、想要一直沉溺在那香味裡的衝動。他身子一震,忙止住自己的腳步。這味道太霸道了,讓他都失態了。

趙見深心裡生出幾許懊惱,去看薛錦棠時,她神色還是從從容容的,依然低著頭,烏鴉鴉的頭發潔白的額頭,這麼胖,卻一點也不醜陋。

她垂在身側的手柔白肉呼呼,指甲粉嫩泛著光澤。

她是如此的平靜,趙見深突然生出一股無明的怒火。

他轉身走到大案邊,隨意從筆架上選了一隻筆,聲音比從前又沙啞了幾分:“磨墨。”

薛錦棠暗暗攥了攥手,低聲應“是”,走到他身側磨起墨來。

她外祖父擅長丹青書法,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她就坐在外祖父的案頭玩耍,大了一些就幫外祖父磨墨。她性格好動,但是磨墨的時候卻非常有耐心,她很喜歡磨墨,覺得這樣細細研磨能讓人心生歡喜。

可是現在,她心裡沒有絲毫的歡喜,隻有忐忑與羞辱,這種看人眼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雖然都是逼迫,跟薛家給她的不一樣,麵對薛家她敢反抗,敢設計,可是麵對趙見深,她不敢。因為他們力量懸殊太大,他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她。

她明明不喜歡被他這樣使喚,卻不得不去做,還必須裝出甘之如飴的模樣來。

“斟茶。”趙見深頭也不抬,隻奮筆疾書,不知在寫些什麼。

“是。”薛錦棠倒了茶,放在趙見深手邊,就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趙見深“嗯”了一聲,語氣中終於帶了幾分滿意:“你很聽話,我很喜歡。”

這一句話帶著羞辱,將薛錦棠之前的心理建設全部打翻。到了此時她也看清楚了趙見深的意圖,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羞辱她。

她應該轉身就走,立刻就走,再不受這羞辱。可是她不能,她要是走了,或許這一輩子都要老死薛家內宅,此生複仇無望。

她深吸一口氣,將胸中翻騰的怒火與屈辱壓下,用儘可能柔順的聲音說:“民女不勝榮幸。”

趙見深突然停下筆,目光灼灼地與她對視。

薛錦棠也在此時看清楚他飛揚的丹鳳眼裡兩隻瞳仁又黑又深,目中意味莫名。她來不及細細品味那目光中的意思,趙見深複又低下頭去,繼續書寫。

“你坐吧。”

此時已經過了中午,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薛錦棠心裡是十分焦急的。明天就是十月初八,她要趕回到潭拓寺,還要開鎖打開機關,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心裡著急,她卻不敢催促,因為趙見深太可惡了,她越著急,他就會變本加厲地刁難她。

又過了不知多久,趙見深終於停下筆來,起身站了起來:“你很會服侍人。”

薛錦棠受辱到了極致,反而淡然了下來,既然決定要伏低做小,那就做個透徹。

“謝殿下誇獎。”

她聲音淡淡的,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

趙見深眸中的打量更深了。

“範全。”他聲音不高,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卻摩挲著人的骨膜,讓人不容忽視:“備車,去潭拓寺。”

薛錦棠心頭一跳,一股喜悅湧上心頭,不過她的喜悅隻放在心裡,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多謝殿下。”

第一次跟趙見深交鋒,她被他看穿了,所以她隻能被動挨打。以後,不可以這樣了。哪怕再害怕也不能流露出來。雙方博弈,讓對手看清楚你的意圖,這是大忌。

趙見深走出門,眉頭緊鎖,這女子才十四,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僅有來曆不明的奇香,性子還這般淡定從容,她不簡單,很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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