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覺的周身散發著佛光,和唐三藏這三年的論道講佛中,他其實依然沒有放棄自己最初的想法。
犧牲千百人,救千萬人。
可唐三藏讓他明白,他無法替晏晏做決定,更無法代替那千百人做決定。
犧牲自己,那是惠覺自己做的決定。
晏晏和那千百人,惠覺憑什麼剝奪了他們選擇的權利?
且不說晏晏是一個都不想選,隻想做自己想做的。
那千百人的求生,難道就有錯嗎?
“阿彌陀佛,貧僧悟了,多謝旃檀功德佛!”
惠覺起身,恭敬的拜謝唐三藏。
唐三藏見他這樣,微笑著頷首,“不過是順水推舟。就算沒有這一場論道談佛,大師也很快能自己領悟真諦!”
惠覺隻是笑,沒有反駁唐三藏的謙虛之言。
他自己心裡清楚,沒有唐三藏,他隻會在金蓮裡一日日的枯坐苦等,等到生機出現,等到那千百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犧牲。
隨後,惠覺走到晏晏幾人麵前。
對著晏晏雙手合十,“因貧僧之故,讓施主在這金蓮中被困如此之久,當真是對你不起。”
晏晏看向茅草亭裡的唐三藏。
對方隻是笑著同她頷首,晏晏接收到唐三藏的意思,連忙在惠覺麵前謙虛的搖搖手說:“沒什麼的。我師伯說,這或許也是我的一場機緣。”
惠覺一怔,繼而大笑,“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貧僧從前總覺得,貧僧的選擇是對的。可如今看來,貧僧才是一葉障目,倒是險些誤了生機。”
惠覺的佛法在這個世界,至今也難有人可以出其左右。
可那些聰明的人,有的時候會因為聰明,眼界受限,但也有聰明人,眼界廣闊。
惠覺曾經看得很遙遠。
就是因為看的遙遠,知道了太多本不該讓他知道的事情。
反倒是畏首畏尾。
這才有了今日這情況。
“多謝諸位!”
惠覺後退兩步,心中豁然開朗,朝著幾人合十道謝。
隨後,晏晏感覺到金蓮世界的波動,向唐三藏道謝之後,送走了他們四人。
又以月華輪,在惠覺的認可下,朝著天空劈去。
天空如同盛開的蓮花花瓣,層層疊疊。
惠覺對晏晏道:“這一走,貧僧與施主隻怕是再難見麵。有一言,貧僧贈送施主,也算是無端扣住施主的歉意。”
“有些東西,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惠覺說完,隻對著晏晏笑得慈和,隨後盤腿坐下,雙手合十,垂眸念經。
——
玄靜等人圍繞著金蓮念經也有三十天,不少香客和信眾都離開了。
但每天也會有新的人過來。
在這期間,佛光忽隱忽現,玄靜的一顆心也緊繃著。
他不知道金蓮為什麼要將晏施主帶進去。
可到了現在,也隻能相信功德佛慈悲了!
“師父,金蓮凋謝了!”明遠這段時間一直陪伴在玄靜身邊,一抬頭便看到金蓮的花瓣一片片落下。
奇異的是,每一片花瓣落到水麵後,都散做金色的光芒。
有的朝著天空去,有的鑽入地下。
有的去了被家人送來蓮池,隻為感受佛光的重病之人身上;有的去了那些善心人的頭頂盤旋。
“阿彌陀佛,功德佛慈悲!”
玄靜放下敲木魚的手,雙手合十,“金蓮在救能救之人,渡能渡之魂魄。”
隨著金蓮最後一片花瓣落下,一道銀月從花心中飛出,緊隨其後的是一青衣女子。
晏晏從金蓮中飛身而出,穩穩落地。
出來的時候,還在想惠覺最後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的東西近在眼前?
“晏施主,三十餘日不見,看來晏施主在金蓮中受益匪淺。”玄靜從晏晏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雖然他分辨不出晏晏如今的修為到底如何。
畢竟,晏晏修煉的方式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但可以看出,晏晏周身氣息內斂,靈光於她印堂處久久不散。
若是按照尋常來算,晏晏隻差一點,便擁有摘星之能了。
“在金蓮內遇見了惠覺大師,確實有些收益。”玄靜能看出來的事情,晏晏自己肯定也察覺到了。
在金蓮裡,她的修為被壓製。
而且還是不間斷的在被壓製。
於金蓮中修煉三年,抵得上晏晏在外麵修煉十年。
更何況,她實際上隻在金蓮裡待了三十餘天。
三十天的時間,換十年修為。
當然是大收獲。
“惠覺大師?”玄靜訝然,又聽聞後麵傳來明遠等弟子的驚呼,連忙回過頭去。
隻見原本金蓮的位置,出現一道虛影。
惠覺端坐在蓮台上,雙眸稍稍抬起,看著玄靜等人,“大佛寺有今日,辛苦你們。”
玄靜等人沒想到會看到功德佛顯現真身,連帶著旁邊的香客信眾紛紛跪下拜佛。
惠覺卻搖頭,“三千年執念,若非晏施主,還不知要到何時能消。”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他原本是想要以自身修為和元神,散於天地人之中。
這是他的救世和救人,不給旁人做決定,隻決定他自己。
卻不想,正是想通這一點後,反倒是讓他在修為和元神散儘後,又重新聚集,如今真修得佛來。
“大佛寺上下日後鼎力支持晏施主,這之後的事情,便都隻能靠你們了!”
晏晏點頭,知道惠覺的意思。
隨後雙手合十,拜道:“恭喜功德佛修成正果!”
惠覺請頷首,金光漸漸散去,蓮池內的蓮葉迅速生長,底下又長出一朵朵白色蓮花,幾乎長滿了整個蓮池。
“阿彌陀佛!”
玄靜等人在目送惠覺消失後,還有不少人都沉浸在這神跡中。
玄靜倒是起身走到晏晏麵前,態度比起從前更為恭敬,“晏施主對大佛寺的大恩大德,大佛寺上下不敢忘。也會謹遵功德佛叮囑,日後定然鼎力支持晏施主。”
臨走之前功德佛說這些,肯定和之前所預言的天地大難有關。
若真是如此,那大佛寺當仁不讓!
晏晏倒是沒有客氣。
她好端端的被惠覺抓去金蓮裡,雖然惠覺是好心,可也著實嚇到了她。
包括她的朋友。
也不知道溫紅衣現在通知到什麼地步了。
“多謝大師,我年紀尚小,還望日後大佛寺多多照拂了。不過,眼下能否麻煩大師安排人傳信衡兵城,也好告知我朋友,我如今的情況。”
“當然!”玄靜可沒有忘記溫紅衣走的時候撂下的狠話。
北維州溫家,專出瘋子。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多謝!”
“舉手之勞罷了!不知晏施主接下來有何打算?”
玄靜不認為晏晏會為了躲避太微垣,一直躲在西涼州或者昴月城裡。
就是不知道晏晏接下來是準備去什麼地方了。
晏晏其實也是被鳳驚凰建議,才來了西涼州。
恰好有遇見了昴月城的活動。
現在真要她說接下來做什麼,還真一時半會兒的想不到。
“若是施主還不知道去哪裡,不如貧僧為施主建議一個地方?”
“大師請說。”
“昴月城向東而行,白婁城內,相傳百年一遇的天市垣便會在那裡出現。”玄靜知道,晏晏現在的修為雖然高,可真要和星君對上,也不知道孰強孰弱。
天市垣有危險,但同樣有不少機遇。
西涼州和其他地方,對晏晏來說意義其實不算太大了。
晏晏沒想到,自己這就能等到天市垣了?
她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聽謝嶼說過三垣。
紫薇垣是獨屬紫薇星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