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牢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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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天亮得晚,海岸線那邊才白了一個朦朧的輪廓,海濱的各種小道上就出現了工人們的身影。

他們身軀疲憊,神情麻木,勉強恢複點力氣後又要開始新一天的勞作,寒氣入侵骨頭,動作時發出咯嘣脆響,隻能含著劣質煙,嘗點焦油味刺激一下神經。

黑柱則更起早貪黑一點,他來的時候,整個工地都沒見到幾個人。

他在晨霧中哈了口熱氣,拿著本子確認了一下停水停電的時間,又四處勘查泥牆的質量,最後抽出幾個安全帽,查看有沒有破損。

這些事情黑柱駕輕就熟,他一個人走上走下,在沉默中把活都乾了。

爬到頂層,他踩過結實的混凝土鋼架,來到最外圍壘到齊腰高的磚牆,腳邊還有工人們扔掉的煙頭,向下看。

剛來海濱時,最高的建築不過四五層,一些賓館、副食店、裁縫店和茶麵鋪比鄰而居,大家住的都是平房窯房,海岸邊除了沙子就是石塊。

而現在,海岸邊建起了碼頭,隔三差五就有一批大船停靠,那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開始在海濱紮根,高樓拔地而起,新鮮店鋪層出不窮。

黑柱曾經被工友們攛掇著進了一家裝潢細致的酒館,那裡麵賣的都是一些西洋酒,不同於平時喝的粗啤,那酒液是紅色的,像血,他喝得膈應。

無論是人群還是建築都開始逐漸擁擠起來,治安也走向混亂,這種變故隱約讓他心裡有點不安,他壓下去,隻是專心乾活。

天光大亮,其他工人們也陸續而來,永不熄滅的勞作聲為海濱注入活力,像是筋脈中充了血,這座城市開始用自己的速度緩慢生長。

日頭又移,一輛車身扁平、尾氣汙黑的的小轎車衝進這塊建築工地,周圍不少運沙的人被這動靜吸引了,抬頭去看那個車牌號,又見怪不怪地移開視線,目光有點嫌棄。

平時半個月都見不到的人——這次項目的監察,啪嗒一聲推開車門,也顧不上直射的陽光,他神情慌張地跑下車,不停用沾著廉價香水味道的絲巾擦著腦門和脖頸。

上身的條紋襯衫起褶,領口歪斜,鞋底沾土,反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著調的。

黑柱原本在跟彆人討論新一批建築材料的進貨,看到監察來了,停了話頭,轉而向那邊走過去。

剛要開口說話,沒想到監察看到他更急,眼睛徒然閃了一下,搶先說:“上麵出了事,現在簡直就是一團糟,沒人再願意管這邊的項目了!”

黑柱一愣,想到昨天的對話,下意識問:“那工程款呢?什麼時候能付?”

監察哽了一下,緊張的神情刹那變得有些心虛,他把他拉到一個僻靜角落,壓低聲音:“我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但現在這事吧,是有點難搞,我們公司的老板,就是真正出錢的人,昨天剛出辦公樓被一群黑手黨開槍打死了,現在警察還在查呢,整個公司都差不多要倒閉了,你這項目自然也......”

黑柱瞳孔驟縮,一時沒有答話,不知道是因為聽到有人當街被殺,還是因為他猜到了監察的未出之言。

果不其然,監察低頭擺手,語氣猶豫:“短時間找不到新的開發商接手的話,估計要成為爛尾樓。”

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沒有錢,也給不了工程款,意味著包括黑柱在內的這群工人兩個月白乾。

黑柱被這當頭大棒砸得有點蒙,想到兄弟們在工地裡揮汗如雨的模樣,他有些克製不住力道地擒住了監察的胳膊,悶著聲音質問:“怎麼會這樣?一分錢都拿不到嗎?我們這邊還有人等著錢給家裡人看病,哪怕隻結前兩個月的工錢都行!”

那監察被他掐得生疼,臉色也變得凶狠起來:“我管你們怎麼著!項目的資金都是一環扣一環的,上麵的給不出錢,下麵的全要遭殃,就連我都拿不到錢,更彆說你們這群外包的建築工!”

他不停掙紮,黑柱把他一推,他一下子沒站穩,跌倒在地,動靜不小,旁邊的工人們向這邊靠近。

監察摸了滿手的灰,破罐子破摔大喊:“反正話我放這裡了,就是付不了工錢,你們現在抓緊找下家,說不定還能止點損。”

聽到這話的工人們當場就變了臉色,被這空手套白狼的舉動弄得雙目冒火,一大波混雜著憤怒、疑惑和痛苦的罵聲在這片工地轟然炸開。

有人衝動之下就要跑上前:“那我們前麵兩個月的錢呢?!狗日的你肯定吞了吧!”

監察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到一大圈人把他圍起來,心裡還是有點害怕,尤其是有人還打算揮拳過來,他趕緊拿出了一直踹在兜裡的東西。

——那是一把黑槍。

所有人都被駭住了,停在原地,沒想到他手上能有這種東西。

“是,是,沒錯,我是拿了一點你們的工錢,但那他媽也不叫工錢,就是提前預付給材料公司的預付款!也沒多少,我就用來買了這把東西。”監察舉著槍,麵對著這一群神情憤怒、滿身塵灰的工人們,他沒說黑市上一把槍抵得上他大半年的工資。

他向旁邊吐了一口唾沫,繼續道,“現在日子不安寧,一群人聚在一起就能成立個流氓組織,還叫什麼黑手黨,乾的都是搶錢殺人的勾當,我總要做點什麼來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其他工人們看向那把槍的眼神都是濃濃的恐懼,而一直沒出聲、鐵塊般佇立在旁邊的黑柱卻驀地上前,對著監察那張臉狠狠來了一拳!

監察頓時眼冒金星,背一靠上牆,心裡窩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開了一槍。

“砰!”

眾人沒想到他真有膽量開槍,紛紛退後一大截,對死亡的害怕頃刻間壓倒了憤怒。而黑柱沒中槍,也沒後退,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監察,被他注視的中年男人因為這一拳徹底怒了:“你他媽竟然敢打我?!你看我今天怎麼教訓你!”

氣過了頭,監察抬手又要開槍,卻聽見樓外響起一道汽車刹車的銳響,這聲響打破了樓裡緊繃的氛圍——一輛流淌著暗光,比他那輛破車明顯昂貴了幾倍的黑車停下,四個身著西裝還打著領帶的高大男人從車裡下來。

看到這情況的工人們不明就裡,而監察卻臉色一變。

他平時在公司乾的都是正經事,但有時候也能接觸到一些灰暗地帶,知道這副裝扮代表的黑手黨組織他惹不起。

領頭的一個男人走過來,監察乾淨舉著槍要離開,離開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黑柱:“你給我等著,這筆賬我早晚跟你算!”

其他想要阻攔的工人們因為畏懼他手上的家夥,隻能眼帶恨意地盯著他跑走。

黑柱也想動身追上去,卻被人攔下,那人麵無表情、聲音平靜:“您好,我們老板想找您談點事。”

語氣聽起來不容抗拒,黑柱扭頭一看,隻看到那邊車玻璃後的一道沉靜輪廓。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監察早已一溜煙跑走,黑柱隻覺得頭腦混亂,耳邊剛剛還擦過一槍,後勁上來了,身體也有點昏沉,他緩緩走到黑車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