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野麅的恐慌(2 / 2)

野麅慢慢地走到他旁邊坐下,抬起手的動作很輕很小,那是一副長期害怕引人注目形成的習慣,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語氣放低:“沙哥你不要急,我跟你說過,我手上的東西能夠幫你板倒至少三位乾部。”

沙鱷一臉警惕地盯著他,從野麅剛來投奔他的時候,他就對他說的這件事將信將疑,但是扳倒三個乾部對他來說實在是巨大的誘惑。

他的目光落在野麅脖子上,一道猙獰的刀疤斜著,像是跗骨之蛆一樣纏著主人——那是一個月前,野麅在巷口街道那邊,被鴿尾追殺留下的。

鴿尾的心狠手辣雖然是出了名的,但是對同事了這麼多年的野麅如此大下殺手冷血至極,還親自帶人圍剿與追殺,這也暗示了野麅手上的東西,或許真的對他極度的危險。

他吃了定心丸,再次把腿翹了上去,喝了一口酒。

“你最好有這種價值,不然連整容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野麅原本一直忐忑的心落地,轟鳴聲在腦中不停地回響。

他看著冰桶外壁倒映的那張臉,陌生、詭異、不協調,連牽動嘴角都成為了一項艱難的事情。

明明一個月之前,他還不是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

一個月前,

野麅接過冰涼的水,猛拍在自己臉上。

看著麵前鏡子裡的臉,長眉下的眼睛裡寫的迷茫和不安,但是他沒有資本像彆人一樣發泄。

在黑漆花,他負責的是毒品這塊,流水大,肮臟多,盯著的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

團長知道他有點小腦子,但是骨子裡軟弱,貪生怕死,能把這塊做好又不敢拿大頭,給了他這個職位。

他貪錢,但是也隻貪些小錢,直到他被鴿尾慫恿,加入了漏地蛇組織。

那是一個寄生於黑漆花,注定存於黑暗中的組織,組織的每一個人都明晃晃地代表著背叛和貪婪。他們利用黑漆花的名頭和利益鏈,悄無聲息地為自己謀取利益,並且從不滿足。

而這一次,鴿尾突然告訴他,團長那邊發現了有一批貨對不上,要他抓緊補上,不然漏地蛇可能會被暴露。

“到時候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清點、盤查、緊急從那些無關緊要的地方抽出來貨填上這些窟窿,但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險急方式並不長久。

被發現的恐慌不停地在他腦裡回蕩,在追人的時候,追債的時候,交易毒品的時候。

有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渾身冷汗地從床上坐起來,在嘴裡不停發瘋地念叨著,“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知道黑漆花內部混亂,每個乾部都各乾各的,真正一直為黑漆花儘心儘力沒有幾個,但是有一項他無可否認也無可改變——自己沒有實力。

在黑漆花有八大威名震震的乾部,但是他們的地位並不是平等的。無論是部員或者是小弟,甚至是他們旗下的那些會所俱樂部老板心裡都明白,對不同梯隊不同身份的人,用什麼樣的神情去討好,什麼樣的語氣去諂媚。

而他自然是末尾之流,而前頭的幾位都對他不甚在意,名列首位的玉麵,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過他。

雖然凡涼就是那個性子,其他幾位乾部心裡都各懷鬼胎,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一條命,在這些人裡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已經見過太多太多的,悄無聲息就消失的亡魂,說不定自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收到短信的那一天,他也還是在擔驚受怕。

那條簡短扼要,卻每個字都令人膽戰心驚——“帶著你的東西去跟沙鱷談條件,這是你唯一可以活下來的方法。”

他還沉浸在有人知道了這種極度恐懼的思想中緩不過神來,短信又來了一條。

“你知道你該帶什麼。”

野麅勉強從回憶中重振精神,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那張臉下的麵骨上有著難消的挫痕——那是手術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