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鋼鐵(2 / 2)

走出貨倉的鐵門,四麵八方都被白花花的牆壁裹挾,隻有到船尾過道的儘頭處有一扇加固過的窗戶,從窗戶往外看,蔚藍的海麵離窗沿不到十米。

照射進來的月光微弱到讓人覺得沉浸其中就是一場幻覺。

“砰!”

儘頭唯一一扇窗戶被鐵棍猛地砸開,透明玻璃碎渣化作星星點點,落入大海。緊接著一個木桶被重重地壓在了窗沿上,散發著清香的酒液被一股腦傾倒進暗夜。

於是紅酒被潑進海裡,激起一片淡紫色的漣漪。

希澤脫力地放下了木桶,他渾身發熱,脖頸間都出現了一陣濕汗。

他鬆了手,木桶順勢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撞在了牆上,發出孤冷的一道咕咚聲。

壘起來的木桶從船頭到船尾,數量至少大百桶以上,一眼甚至望不到儘頭。

而他一刻也不敢停,累到竭力也才倒了二十多桶。

被打破的窗戶直接連接著海麵,此刻風聲陣陣,獵獵地吹起希澤的上衣下擺,露出裡麵勁瘦的腰。

希澤再次抬起了木桶,紅酒迷醉的氣味混雜著鹹味一起向他襲來,他有些累了,但是覺得如果自己再堅持一會,哪怕是多減少一些威脅,船上的人就會多一些被拯救的機會。

正當他想著弄完就要上去疏散群眾的時候,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希澤沉睡了良久的恐懼又開始複蘇,他愣愣地拿著木桶,神情空白地望向門外。

進來的是管事大嬸,換下了廚師服,穿著一身合身的秋衣,好像才剛剛從被窩裡爬起來。看到他的時候,仁厚的麵容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大嬸快步走過來把手搭在了他身上,語氣責怪:“你說你跑這裡來乾什麼,要不是聽到這麼大的動靜我根本都不敢下來,船上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到處亂跑被那些黑手黨的人抓住了怎麼辦?”

希澤聽著她說話,反握著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冰冷了一晚上的胸腔又重新暖起來,眼眶有點澀也有點熱,聲音啞啞的:“阿嬸不用擔心我的,我很好的。”

他放下木桶,對上大嬸疑惑的表情,那張布滿年輕氣的臉龐正經起來:“您聽我說,那邊貨倉裡發現了一些危險物品,可能會造成船體受到一些損害。”

大嬸的表情頓時變得慌張,抓人的力度都大了很多:“怎麼了啊小澤,發生了什麼?!從船長被殺開始我就覺得很不對勁了,這些黑手黨又要乾什麼?!

希澤安慰地放低了聲音:“彆擔心,儘量彆表現得太慌張,慢慢地把在下底層船艙休息的人都叫上去好嗎?”

在廚房浸染了多年的管事大嬸雖然見過一些鬥毆流血事件,但是還從沒見過這種大陣仗地,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點發緊:“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小澤,我這就去。”

有人上去傳消息,希澤壓在心上的沉重感頓時輕鬆了很多。

他在接二連三地安慰大嬸說了好幾次自己沒事,目送大嬸遠去之後,又繼續搬了幾個木桶過來。

他再次抬起木桶時,感覺自己胳膊已經有點發抖了,牙關一咬竟然活生生咬破了舌尖,血腥味頓時彌漫了整個口腔。

偏偏這時樓梯口又傳來一道熟悉的、帶笑的聲音:“我想你那麼積極地逃出我的房間,總不至於是想要來這裡偷酒喝。”

那聲音裡不帶任何令人害怕的意味,甚至有幾分徒生好感的柔和。

希澤驟然回頭,遙遙望見詩人站在貨倉鐵門旁,身後還影影綽綽地跟著三個人。

簡單的白襯衫被他穿得高貴,西裝褲貼著那雙腿儘顯優雅,那副能讓人怦然心動的古典長相此刻皮笑肉不笑:“我也沒那麼有耐心在船上和你玩什麼貓捉老鼠的遊戲,可能還是手銬不到位,才會三番四次地讓你逃。”

有那麼一瞬間希澤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昨晚,回到了那個被人圍堵又插翅難逃的甲板,倒了一半的木桶脫手倒地,鮮紅甜美的酒液在他腳邊四溢流出。

他抽出了槍,恍然間已經記不起了自己曾經這樣拿槍對準同一個人多少次,此刻已經沒有了絲毫猶豫:“你們貨倉裡麵藏著炸彈,粗略估計質量很大,應該能炸掉這艘船的船底。”

此話一出,詩人身後的三個人臉色都變了,連聲問:“什麼?怎麼會?!這船上怎麼會有炸彈?”

詩人則收起笑容,他看了一眼希澤腳下被倒空的木桶,似乎是想明白了他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他反問:“連黑漆花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希澤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點著急:“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親自帶你去看,我不會拿人命來開玩笑的。”

站在詩人身邊的手下看到自家老大淡定的神情,微微鎮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