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己一聽到風光霽月的哥哥竟恍如那街上愛八卦傳聞的老婦人,感覺整個人都開始幻滅,秀氣的眉間直皺,掀開被衾就要下床。
“不說其他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地早早地就向夫子告了假,準備等會兒帶你去早市上玩玩!你放心吧,娘親也是知曉了的,她定不會埋冤你。”
聽到天真的哥哥自以為是的幻想,年紀輕輕就已顯老成之派的徐恪己,都忍不住戳破他。
嫡母怎麼可能不埋怨呢?
耽誤了她的心頭肉的寶貴時間,暗地裡指不定都已經把我抽筋扒皮幾十回了吧?
眼前這個心地純良的人可不知道那麼多,他親自逮著還在一旁自顧自慢騰騰的弟弟,塞進盥洗室裡好一陣拾掇。
終於趕在早市罷市之前,站到了繡莊坊的門口。
“哥…我衣服早春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這,我們還是走吧…”
頓感不妙的徐恪己就想打起“退堂鼓”。
他剛一轉身,腳下的步子都還沒扯開,一隻大手便像是從天而降,牢牢抓住他命運的衣領。
“來都來了,彆走啊!”
“哥哥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在這繡莊坊給你定了件衣服,快進去試試,沒看見裡麵的夥計都已經兩眼發光,準備出來招呼你了嗎?”
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徐景升大手一揮,瘦弱小雞的徐恪己當場就被甩得團團轉,腦瓜子水都還沒穩住,人就已經在換衣間裡脫裡衣了。
徐恪己:……
大名鼎鼎的繡莊坊,裡麵服侍的小廝手腳也很利落。
沒等多久,一位身穿雪青色長衫的小郎君從裡間緩緩而出,瑩白色腰帶虛虛一係,顯得那腰身更加修長。
隻是那像是許久未曬足太陽的病態皮膚有些許蒼白,除此之外,乃一豔絕公子也。
“…這顏色是不是不太合適?我還沒穿過這麼豔麗的顏色,而且這穿起來,我們兩人更像是兄弟了…”
徐恪己彆扭地拽著腰帶,出來的有些著急,素白的裡衣微微鬆散,露出像筆畫一般流暢的精致鎖骨,若隱若現,引引勾得一旁正在偷偷打量的小娘子們臉色泛紅。
“不會啊,很適合!我就是專門定的這個顏色,再說了,什麼叫更像兄弟了,我們本來就是兄弟啊!”
徐景升原本還沉浸在如同新獲得了一個“新弟弟”一樣的驚豔當中,結果下一秒就忍不住過去給了他一重重的毛栗子。
豔絕小公子哎呀一聲,吃痛地捂頭,用眼神控訴著,可惜並沒有什麼殺傷力,甚至還沒有早上的撓癢癢來得有用。
兩個麵容肖似的小郎君,穿著一樣顏色的衣服,在熱鬨的市集裡奔走玩樂。
餓了買點甜口糕點,渴了就到飲子店[2]買杯加糖的竹葉水。
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兩人去了好多地方,就連陶老伯的木作坊也沒落下。
那可真是徐恪己過過的最快樂的一個生辰。
沒有之一。
隻可惜,彌足珍貴的東西,無論再怎麼用心保存,上天都看不過眼,要將它從自己的身邊收回。
徐恪己十歲生辰的第二天,府上來了個據說是宋韻娘家那邊的遠房老嬸子,上京打秋風,還帶著兩個四五歲大的皮猴兒。
趁會客期間,兩人在徐府裡肆意遊蕩,趁身後奴仆不注意,偷偷潛入了沉香閣,將裡麵的所有東西全都翻了個遍。
就連內廂裡,掛在衣桁[3]的雪青長衫都不知道被誰往上潑了一大片墨汁,乾淨素雅的純色雪青一下子就像是天邊的烏雲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