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 91 章 夫妻同心,鸞……(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7592 字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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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這門親事張羅得再有模有樣,終究為的什麼,千鐘心裡還是明鏡一樣。

是以夜裡回來,聽著銀柳細細稟報宅中裡裡外外對明日的準備,千鐘隻當是個差事,一一仔細記好,也沒多想什麼,一覺睡得踏實。

直到一早被喚醒,叫那忙忙碌碌的氣氛攆著,昨日說起來還“到時”如何如何的安排,一下子都成了“一會兒”如何如何,千鐘才實實在在有點發慌了。

瞿姑姑領皇後之命來為千鐘送嫁,也從宮裡帶了兩位女使來為她梳妝。

不同前朝以扇遮麵,雍朝新嫁娘出門,是一麵蓋頭從頭遮到肩。因有蓋頭遮擋,千鐘雖沒少在街上見過人娶親,卻從沒見過那些蓋頭下是個什麼裝扮,總以為再精細也不過就是那日進宮拜見皇後時描畫的樣子了。

誰承想,那些脂粉一道跟著一道,繁瑣得就好像是要在她的臉上另造出一張臉來似的。

千鐘坐在妝台前,任那兩位女使繞著她忙活,也不敢隨意動彈,時辰一長,坐得屁股都發麻了。

銀柳從進莊府當差,到來梅宅管事,這還是頭一回為辦喜事忙活,既緊張也新鮮,瞧著千鐘坐得辛苦,三不五時就來與她說一回各處的熱鬨。

“這一日還長得很,奴婢叫人敲了一把乾果仁,縣主將就著吃些。吃這不會汙了妝麵,還頂餓。”

銀柳進出幾趟之後,給千鐘端來滿滿一碟混著鬆仁、杏仁、核桃仁之類的雜樣乾果,湊在千鐘邊上小聲笑道。

“莊府接親的轎子已經到咱們梅宅門外了,看熱鬨的人特彆多,大人才名冠絕朝野,那些人都攔著他作詩呢。瞿姑姑也睜一眼閉一眼,由著他們鬨。看這架勢,大人一時半會兒進不了門,您且踏實吃吧。”

銀柳這麼一說,千鐘才發覺,從一早就不絕於耳的喧鬨裡,不知何時已加入陣陣鼓樂聲了。

這種鼓樂聲,從前在街上常常聽見。

卻從未敢想過,有一日,這樣的鼓樂聲,也會專為她響起一次。

哪怕這場成親並不是為了與她做夫妻、過日子,哪怕這段親事不會長久,能這樣聽上一回,也還是忍不住歡喜。

十年前,莊和初奉旨迎娶梅知雪,是從宮裡接親,行的是另一套禮數,可即便是宮外人家接親,在門口攔一下,吟上一兩首催妝詩也就足夠了。

偏這些人為纏著莊和初多作幾首,幾乎是一步一攔,名目百出。

莊和初也不計較,凡有人攔,他定和顏悅色地停下賦詩。

縱然如此,千鐘一碟乾果仁還沒吃上幾口,就聽銀柳又來說,莊和初那廂已過關斬將,近乎作了一卷詩集出來,叫那些人都沒話可說了。

“奴婢著人一首首都為縣主謄下來了。”銀柳交給她一疊子尚散著墨香的詩箋,足有二三十頁。

千鐘還沒來得及一一看過,瞿姑姑便來說,吉時已到,該上轎了。

上轎亦有上轎的講究,不是新嫁娘自己走著去,得要家裡的兄長一路背著過去。

昨日乍聽這道規矩的時候,千鐘還擔心梅重九行動不便,早先被關在京兆府大牢裡受刑留下的傷,也還沒徹底好全,就想著怎樣把這一道改換改換。

銀柳卻與她說,梅重九早在應了他們婚事那日就對銀柳囑咐過,宮裡若安排了這道禮數,務必代他應下。

“梅先生說,您是有兄長的人,彆人家妹妹有的,您也都有。”

昨日千鐘聽到這話時,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是啊,也不知是哪位神仙一時興起,撒下一把潑天的福運,好巧不巧落到了她這麼個叫花子的頭上,就這樣一下子讓她從什麼也沒有,到什麼都能有了。

隻是不知該做些什麼,才能擔得起這些。

千鐘搭了蓋頭,伏在梅重九背上,同梅重九一樣看不見前路,便由銀柳在旁引著路,一路穿過喧鬨,慢慢地,也穩穩地走出門去。

到了門口花轎前,該放下她時,梅重九又輕輕與她說:“若有不暢意,隨時可以回家來。”

梅宅與莊府都在皇城裡,離得再遠也遠不過幾條街去。

可也不知怎麼,忽聽梅重九這樣一句話,千鐘心頭驀地漫上一股酸澀,眼前頓然蒙上一重水汽。

千鐘本想與梅重九說句什麼,奈何圍在門口看熱鬨的一眾人裡不乏在廣泰樓聽過梅重九說書的,許久不見梅先生露麵,紛紛將他圍住說些問候道賀的話。

這頭也有瞿姑姑催著吉時,千鐘便隻好匆匆忙忙進了轎子。

正月初三是個凶日,不訪親友,皇城裡更沒有第二戶挑這日子辦喜事的,是以接親的隊伍一路走,一路圍的滿都是看熱鬨的人。

千鐘頂著蓋頭坐在轎裡,外麵鼎沸的人聲和鼓樂的喧鬨將心頭那股酸澀漸漸化去,心緒一平複,想想今日一早到這會兒的重重禮數,便不由得納悶。

要照這麼個架勢,當年那梅知雪究竟是怎麼做到半路逃跑的呢?

還有,這麼眾目睽睽,裕王想在今天使什麼壞,又能使什麼壞?

花轎這麼一路行到莊府門前時,天色已不早了,又是攔門討錢物花紅,又是道人撒豆穀、驅三煞,一通接一通熱鬨完,才聽得要迎她下轎的話。

瞿姑姑和銀柳左右伴著千鐘踏過鋪地的青氈花席,跨過馬鞍,一路進門。

千鐘蒙著蓋頭看不見路,但憑著記憶也大概摸索得出,這是一路將她送去了莊和初住的那院子,進了那間已重新布置過的臥房,坐到一片紅火的床榻上。

瞿姑姑與銀柳這一眾從梅宅隨著過來的送嫁,將她送到這處,便都照禮數飲過酒離開了。

再往後,一切也都和瞿姑姑昨日來與她交代的一樣。

莊和初在外行完他那一大堆的禮數,便牽巾與她行拜禮,在外拜過一遭,又回房拜了一遭,暈頭轉向地拜完,再被扶到床上,與莊和初左右並肩坐下。

幾位年長的婦人一邊念著首什麼東西南北的詩文,一邊往他們身上撒金錢彩果,念一句撒一把,滿是文縐縐的說辭,千鐘隻聽懂了那最後一句。

“撒帳後,夫妻同心,鸞鳳和鳴長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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