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薑濃出來,蕭廷俊也暗暗鬆了一大口氣,麵上憤懣之色不改,一手中刀鋒錚然一震,另一手朝薑濃豪氣一擺。
“薑姑姑你彆管!今日這門我進定了,不然他們得寸進尺,日後還不知要怎麼作踐先生了。”
“大殿下想是有些誤會了。”薑濃莞爾笑笑,“大人向來行端坐正,豈需什麼看守?想是近日皇城裡不甚太平,大人又傷重未愈,裕王擔心再出差池,才著人來加強莊府防衛,確保大人能安心居府養病。”
說著,薑濃柔婉的眉目朝那些身著京兆府差人公服的背影一轉。
“眾位京兆府官差在這寒冬裡值守,屬實不易,一時道不清原委,冒犯大殿下,必是無心之失。誠望大殿下看在他們為莊府竭心儘力的苦勞,寬諒一二。”
一眾京兆府官差還在咂摸這話裡隱隱透著古怪的味,蕭廷俊已順坡下驢,刀花一挽,“嘩”地收回雲升腰間。
“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會裕王叔的一片心意了。”
“大殿下尊師重道,情急有因,想來裕王也不會怪罪。”薑濃這話不急不忙地說完,京兆府官差這一方的叢叢白刃也儘數歸鞘了。
薑濃又道:“昨日謝老太醫奉旨來過,殿下放心,大人一切尚安,隻是這會兒還沒起身。不如,且讓雲升風臨在此稍候,晚些方便了,立刻去知會殿下。”
蕭廷俊聽得明白。
這是與他說,有謝恂奉旨進入莊府的先例在,有一就能有二,照葫蘆畫瓢去請道旨意,就能省卻這些與小鬼糾纏的麻煩。
有雲升風臨留待在這兒,也不算他向裕王服了軟。
“那就勞煩薑姑姑——”蕭廷俊心領神會,正要道辭,一輛馬車轆轆駛來,恰在莊府門前停住了。
拉車的馬匹毛色油亮,勁健有力,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精心喂養的,但看馬車的規製,充其量隻能算是體麵。
這是在高門大戶裡當差的人出門辦事用的。
馬車一停,門簾掀起,就見一女子從馬車上下來,一舉一動皆頷首低眉,端莊又恭敬。
這身影才一出來,薑濃便認得清楚。
是裕王府的蘇綰綰。
蘇綰綰來莊府,薑濃一點也不意外,倒是蕭廷俊,一轉頭看到這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渾似遽然被雷劈中,通身一震,愕然僵在原地。
薑濃站在階上,一切儘收眼底,不由得微微一怔。
看蕭廷俊這般反應,定是認得蘇綰綰。
且不是在什麼好事上認識的。
裕王是蕭廷俊的長輩不錯,可每每逢年過節,蕭廷俊對裕王府從來是禮到人不至,平日更不曾登過裕王府的門,怎麼會認得這位裕王府的侍女?
何況,蘇綰綰前些年一直被金百成藏著,他上哪裡見去?
雲升和風臨倒是對這張麵孔沒有多大反應,隻警惕地打量著。
是因蘇綰綰一下馬車,不疾不徐,徑直便朝蕭廷俊走了過來,駐足在他麵前規規矩矩行了禮,垂目頷首道。
“適才遠遠聽見大殿下申斥,知是殿下錯會王爺了,鬥膽向殿下陳情。王爺掛念莊大人之心,亦同殿下,特著奴婢前來看望。”
蕭廷俊僵立著,定定盯著來人,唇齒微微翕動,到底一聲未出。
蘇綰綰分毫不覺奇怪,說罷,自袖中拿出一塊鐫著裕王府字樣的牌子,轉對一眾京兆府官差道:“我隨大殿下一同進去,你們讓路就是。”
京兆府官差們應聲讓開了門口,蘇綰綰又轉目朝雲升和風臨看看,歉然微一頷首,“入府人不宜多,怕攪擾了莊大人休養,萬望見諒。”
蕭廷俊像被這女人吸了魂似的,目光隻隨她而動,一聲不出。
雲升風臨意識摸不著頭腦,到底還是薑濃發了話,著門房的人將他們手上的東西一一接了,一並帶著,迎蕭廷俊與蘇綰綰二人進了府。
薑濃將二人送至二進院花廳,吩咐了奉茶之後,便說去向莊和初通稟。
蘇綰綰蛾眉一蹙,喚住了薑濃,“聽前日送莊大人回來的侍衛回稟,莊大人所用皆是重藥。如此沉重的傷情,就是從前金統領那般虎豹體格,沒有十天半月的調養也難起得了身,還是奴婢陪同大殿下去內院探望吧。”
薑濃不著痕跡地覷了蕭廷俊一眼。
換是平日,聽到有人將莊和初與金百成之流作比,這人絕不會輕易罷休,可這回不知的,好像這話根本沒能進了他的耳朵。
“多謝蘇姑娘記掛,”薑濃神色如常道,“昨日謝老太醫來過,施針用藥,有立竿見影之效,大人已好多了。”
蘇綰綰又是一皺眉頭,“謝老太醫不是為著縣主來的嗎?聞聽縣主好大的架子,還看不上皇上這道恩典,叫謝老太醫白跑了一趟。”
薑濃笑笑,“怎會?縣主正是知道謝老太醫是在宮中伺候各位貴人的,才不敢輕勞。”
蘇綰綰丹唇又啟,這回話未出口,那呆立許久的人好似終於回了魂兒,虎目一沉,厲聲嗬斥。
“一個王府賤婢,哪有你在這盤三問四的份!”
一聲叱過,蕭廷俊沉了口氣,勉強穩住話音,轉對薑濃道:“勞請薑姑姑通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