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愫真心打算納她為妾。
他喜歡她,這愛意不言自明。
孫芙蕖簡直害怕得,渾身的血已儘涼。
她與陸柔良所做一切,算是什麼?韓愫哪怕尚未對陸柔良動心,卻為何竟提早對自己生情?
累世裡韓愫從未納妾,相府女眷就唯有她一人,種種苦痛便也僅是她獨自去捱。
可如今,韓愫卻有意抬她過門。
這一切太不對勁,著實是錯得離譜,令她惶惶然手足無措。
但在心頭的驚疑之外,孫芙蕖亦不可避免地,因韓愫主動剖白卻又事敗,而替他覺得難堪不已。
回想她與韓愫的種種交集,累生累世,若說親近之舉,實在寥寥無幾。
韓愫僅是在陸柔良被斬首後,於次年秋日裡,伴她同看過照夜清罷了。
那時二人獨處,景致氤氳曖昧,韓愫卻也不過是對她談及未過門的亡妻。
韓相爺當日裡,確可謂“發乎情,止乎禮”。
孫芙蕖隻覺察到,他因陸柔良而憂傷,甚至絲毫未能洞見,他對自己有任何的情意。
再然後,便是他未央宮中當朝求旨,請宋皇將偶然立功的她,賜婚給他。
聖旨傳至了京兆府時,她方知曉二人婚事已定。
韓愫從沒有問過她的想法,更沒有對她表過愛意。
哪怕他真的愛上了誰,可他本也不是會開口告白的那一類呢……
孫芙蕖知道自己似他,故而她設身處地,便知曉韓愫的為人。
莫說主動去接近心儀的男子,便是對身邊的任何人敞開心扉,於她而言,都如同殺她一般,令她無比為難。
天知道韓愫如何鼓足勇氣,才對她說出了近似於示愛的言辭。
但她卻不知好歹,不僅不被打動,又還拚命地想要將他拒絕。
如果二人的境遇對調,孫芙蕖早就已強撐不住,必是會失魂落魄,掩麵從這裡逃離。
故而當下,她實在是替韓愫覺得尷尬極了。
壺中尚有溫酒,孫芙蕖難以忍受這要命的死寂時刻,遂為韓愫斟酒,欲要打個圓場。
韓愫卻甚至未碰觸她,既未觸及她指尖、手腕,甚至未碰到她的袖緣。
他伸出手,將他那隻酒杯,倒扣了過去。
既無意令她為他斟酒,韓愫並沒有抬手將她製止,隻是像這樣,極疏遠地回絕了她。
孫芙蕖適時收手,賠著小心,仰首,辨他麵色。
“酒便喝到這裡,本官醉了。”
他平靜如常地對孫芙蕖輕笑。
“先時皆是酒話,你且不必當真。”
未待孫芙蕖應聲點頭,他已起身離去,沿著回廊,漸遠,終不再見影蹤。
少了韓愫在側,壓抑尷尬的氣息散去,孫芙蕖獨自坐在廊下,倒也同樣沒了再飲酒的心思。
她裙衫略略被雨打濕,和著肩膀、衣袖未乾透的酒,令她愈發地覺得寒涼。
韓愫愛上了她,這教她如何做得到不害怕呢?
去歲尚在相府裡時,她暗借陸柔良遭人調戲之事,分明已試探過韓愫的心。
那一次的試探,結果並不如意。飄香軒外的登徒子們,最終也還是雙眼皆在。
而今韓愫甚至已然對她言明,他喜歡她。
陸柔良該怎麼辦?
今夏時疫一旦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