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多謝無笙先生賞臉, 今兒我有有一物也請先生賞臉一觀可否。”吳知州說著從袖子裡掏出個鼻煙壺放在桌子上,回頭瞧見仆從給他打眼色, 他一瞟, 對著眾人作了個揖, 方才行至甲板。

“老爺不好啦,出大事了。”那仆從彎著腰急的麵紅耳赤。

吳知州甩甩袖子,兩條眉毛打結眼睛一瞪:“好端端的什麼不好, 沒見老爺我在招待貴客, 你這沒眼力見的狗奴才。”

仆從張張嘴看看四周, 咬牙靠近吳知州耳語了一番。吳知州一聽吸了口氣, 身子就要往後倒去,那仆從眼疾手快趕緊一手撐住,哭喪道:“老爺, 老爺。”

“我還沒死呢, 嚎你娘的喪去罷。”吳知州抬手拍了仆從一巴掌,順著仆從的手著力起身, 踱步了兩個來回,轉頭又踱了一圈,涼風拂麵而來, 他腦子方才清醒了些:“你等著,我去去就來。”說著就往船艙去對著眾人道:“諸位,某有公務在身實在脫不開,眾位玩的儘興些,某先告辭了。”

“不妨事, 不妨事。”既能讓知州如此失禮,想來真有要事,眾人自然不敢挽留。

無笙先生將鏤空象牙鼻煙壺放置桌上,笑道:“即有要事,自是耽擱不得,這物件知州大人莫忘了。”

原本吳知州有求於人,想順手遞個台階把禮鬆了,這會卻是沒有那個功夫,隻說道:“既是賞玩,擱在現在手裡幾日也無妨。先生莫要推辭,某真要告辭了。各位海涵。”說完也不等人回話,步履匆匆的走出船艙。

今日吳知州請了許多文人雅士,吳知州走了反而越發自在。隻一個勁的往無笙先生身邊湊趣,隻那無笙先生是個性子怪的,臨走時讓人將鼻煙壺送還吳知州家的仆人,找了個借口就告辭了。

這邊廂吳知州回到後衙,瞧著潘典史那鼻青臉腫的摸樣,拍著桌子怒氣騰騰,“我這兒正辦著正經事,你就給我桶出那麼大簍子。”

“大人,真不怪小的。您不是有求無笙嘛,小的就想討好那隨從,先前小的也不知那就是榮國公家的家眷,大人救命啊。”潘典史早就沒了頤氣指使的囂張樣,這會慫的讓人沒眼看。

我是有求無笙先生,可是比起賈家,誰都得往後排。他京城的堂哥還在賈侯爺底下混口飯吃,如今反倒好,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家眷,這不是送上門找削。“簡直混賬。”吳知州看著那模樣猶自不解氣,拿起手邊的杯子就往潘典史身上砸。

那後頭的潘姨娘聞訊趕來,瞧著自家大哥額頭上好大一個血窟窿,揚起帕子就開始抹淚:“我可憐的大哥唉,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黃泉底下的爹娘,不如讓奴就隨了哥哥去吧。絕了潘家的種,一了百了死了反倒乾淨清爽。”

“來人,還不快扶起潘姨娘。”吳知州心頭最愛這個嬌妾,這會心卻不得不硬下來,扭頭讓人把愛妾打發走。

想那潘姨娘這般放肆自有依仗,這會也不起身,就抱著潘典史,低低抽泣好不可憐道:“奴竟不知外頭又說了什麼閒話,老爺要下此狠手,打殺了您的親舅子。”

美人扶風弱柳梨花帶雨好不可憐。那吳知州自詡惜花人,又哪裡舍得嬌妾這般,瞧著自家小妾那手搭著,自覺好不礙眼,起身拉起嬌妾,“你不曉得外頭事,他今日是闖大禍了。”

潘姨娘低頭眼珠子一轉,抹著淚痕道:“隻要不是那頂天的罪過,就沒有老爺擺不平的。老爺又何必欺奴家,左不過是京裡的太太容不下奴家和哥兒罷了。”

潘姨娘一嗔一怨,又用那崇拜的眼神瞧著,吳知州被瞧的骨頭都酥了,隻恨不得立馬就把愛妾辦了,隻這會大禍臨頭,哪裡有那閒心,隻歎氣道:“我的小嬌嬌,你可誤會老爺我了。他得罪的可是那京城榮國府。就是我那大哥,也是罩不住的啊。”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若是他活不下去,奴家也甭想活了。老爺咱們來生再見罷。”潘姨娘被嚇的打了一個嗝,這會隻覺的絕望,眼前一黑,人就要倒下了去。

這傷的傷,暈的暈,整個屋子鬨哄哄的。小廝到了屋裡竟是無從下腳,隻在外頭高聲喊道:“老爺,京城府裡來信了。”

“都是死人啊,還不快扶著你家姨娘。”吳知州這左右手都倒騰不開,恨恨的喊了聲,這才放了雙手,拆開信細讀。看了好一會子,又揉揉眼再看,歪頭往地上一瞟,嫌棄的扭頭把信遞給隨從,“你來瞧瞧,這上頭可是真的。”

“大喜啊老爺,咱們家的姑娘進東宮服侍太子,這可是天大的榮耀。”那識字的隨從一瞧,捧著信趕緊磕頭,激動的全身都顫抖不停。一旁的仆從趕緊跟著跪下賀喜。

真是禍之福所依,吳知州搓搓手,左看看右看看,一時激動的有些站不穩,後退了幾步倒在椅子上,“這是真的,竟是真的。”

那潘姨娘本是采荷女出身,搖船劃槳都不在話下,本就不是真的暈了過去。這會聽著正是不愉,卻也知道這是好事,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可憐楚楚的看向吳知州,“老爺,這是怎的了,發生了何事。”

“好事,好事。”吳知州瞧著愛妾那模樣,招招手讓她過來,“咱們家大姑娘得皇家恩典進了東宮,往後可不許和太太犟,知道麼。”

這妾和夫人哪有消停的時候,潘姨娘眼睛一立,瞧著自家大哥爛泥的樣,終是期期艾艾道:“奴都聽老爺的,老爺怎麼說,奴家都隨了您。”

“我的小乖乖。”吳知州撫摸著愛妾的手,眼神越發熱切,躺倒在地上的潘典史唉喲了一聲,“這是好事啊老爺,恁是誰,往後不看僧麵看佛麵也要讓您三分。那賈家隻怕也是如此,這會咱們倒不用懸心了。往後這大姑娘有朝一日,看誰還敢小瞧您。”

要不怎麼說狼狽為奸,那吳知州聽了這話隻覺的美的要升天。這閨女進了宮,往後再不濟也是妃子娘娘,若是再進一步,那真是。越想,這心裡越是激動,一口痰慢慢湧了上來。

“老爺,京城大老爺說這會咱們家不宜張揚,可都要小心著點。”那送信的是京城吳府的大管家兒子,這會瞧著三房老爺那樣,眼睛往下耷,提醒了一句。

“對極,對極。”吳知州一聽,把痰咽了下去,連忙點頭:“是這個理,這會才哪到哪兒,往後還有更好的光景勒。”

潘姨娘翻了個白眼,轉頭對著吳知州怯怯道:“那這事兒可怎麼辦老爺,奴家大哥雖不爭氣,可到底也是為了老爺,老爺您可得拉他一把。”

一聲聲老爺叫的吳知州一點火氣也沒了,隻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老爺我定會保他無恙。”

“奴信老爺。”潘姨娘緩緩彎下腰行了一禮,又拋了個媚眼給他,這才緩緩的扭臀而去。

吳知州目送愛妾遠去,這才把心思轉到賈家一事。瞧著那不成鋼的潘典史,也沒個好氣,把他綁了,又叫來管家吩咐了一番,又這才讓人去遞了帖子。走前還讓人去後院打了招呼,生怕愛妾擔驚受怕得了病。

賈赦這會才把兩老人畫個大概,眼瞧著天快黑了,也隻得就此罷手,帶著奴仆一行回了客棧。才剛到客棧,這吳知州的帖子就到了手上。

祖孫三人也不著急,外頭風呼呼的吹,才回了屋子,賈老太太換了常服,又喝過一盅熱茶,這才道:“這吳家是怎麼個事,前頭才得罪人,這會就送上了帖子。”

“哼,瞧著啊義前頭說的,這也不是個東西。”賈源累了一天,這會斜倚在榻上,玩著核桃眼皮子也不抬。

這話也沒錯,這找茬總有個緣由,這緣由還沒出來,主家就上門了,可見這裡頭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事兒。再者這底下人出門耀武揚威,總是連帶的仗著主子的勢。

賈老太太放下茶盅,捧著手爐想了一會子,“前頭哥兒去打獵,那吳家小子不是摔斷了胳膊,可是一家子出來的。”

這會丫鬟正幫著賈赦通胳膊,勁是大了些,他忍不住叫了一聲,“祖母好記性,我記著這吳家也是分了房的,怕是有親。”

賈源放下核桃,命人傳飯,“你和吳家那小子關係好。”

“老爺在宮裡行走,那吳老爺與老爺有一點關係。因此在京城那會兒他就跟著孫兒一處頑,說不上好不好的。”這還是好聽的,說白了,吳燦就是一跟班,賈赦想著這裡頭的乾係,斟酌了一下用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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