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賈源正好有些不自在,也沒找賈赦話裡的漏洞, 趁著大孫子給他開脫, 趕緊騎驢下坡, 訕訕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轉身就走了,臨走時差點把歪倒的茶杯帶碎。

瞧著那毛毛躁躁的樣,賈老太太白了一眼,扭頭同大孫子絮叨:“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兒。”她也不自在呢,想著孟家能同賈家親上加親, 老爺子卻是半點也不考慮。

賈赦不知道這裡頭還有這些個官司, 隻當是天氣的鍋, 他搖著扇子,“您也是的,何故恁大火氣, 當心又要頭疼了。稍後,少不得也得給您開個方子。”

“瞧瞧, 我一說你阿爺,你就不樂意了。還讓我喝那些苦汁兒,你個小沒良心的, ”老太太舉著紫檀鑲銀絲花鳥團扇重重扇了一下,“我這兒都為誰呢,合著就我一人兒的錯罷。”說著還不高興的哼哼兩聲。

賈赦笑笑,用帕子淨了手, 從景泰藍簽盒裡拿出一根銀簽。在盤子裡挑挑揀揀一番,叉了一顆冰鎮的楊梅往老太太嘴裡送,“哪能啊,還不都是孫兒的錯,誰讓我輩分小。”

楊梅酸的老太太把臉貓成了一團,她費力咽下核,皺起鼻子,“你小子膽兒越發大了,竟敢排揎起長輩來了。”

“要麼說祖母疼孫兒,孫兒就是給您了□□,您都舍不得吐了。”玩鬨歸玩鬨,賈赦可不忍心老太太被噎著,趕緊拿了水給老太太喂下。

“你喲,竟會拿話哄我。”溫水衝淡了嘴裡的酸味,把賈老太太甜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話說的,都想的挺明白,偏偏上了年紀就越活越回去。賈赦能怎麼辦,隻能把倆人當孩子哄。招數不在老,老人家受用就成。

祖孫倆日常膩歪了一會,等著老太太有些困意,賈赦守了一會子,這才從上房退出來。眼見著外頭樹杈上打蔫的枝葉,他折回耳房拿了把山水墨油紙傘,轉道盧老的藥廬。

雖說老太太愛香,也愛調香。賈赦這個從老太太身邊養大的,卻和她的喜好截然不同。他一愛雨後的泥土青草香,二愛濃濃的藥香。這喜好瞧著就異於常人,好在沒人知曉,倒也不甚打緊。

一走進藥廬,百種藥香彌漫在空中。賈赦貪戀的吸了幾口,隻覺的一路走來的燥熱感都消去不少。他徑直走到東廂房,果不其然,盧老正在指導小童辨藥。他也不上前打擾,自顧找了個座,翻起手邊的藥經。

約摸過了有半盞茶功夫,盧醫才放下手頭的事情,“讓主子久等,親自過來可有要事。”

賈赦雖然很重視醫藥這塊,卻很少踏足這個院子,也少有插手此間之事。因此盧老有這麼一問卻也不奇怪,見著有年紀的老大夫麵露緊張,他寬心道:“並無大事,這幾日天熱,老爺子老太太有些苦夏罷了。”說著又請道:“盧老快坐,彆站著了。”

主子爺一向掛心倆位老人,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盧老大夫鬆了口氣,跟著旁邊的椅子坐下:“若是苦夏倒也不甚打緊,待我前去摸了脈,開個方子便是。”

賈赦搖搖頭,“老太太還好一些,老爺子積年的舊傷多了,這養著養著也不大有成效,瞧著倒是有些不好。”

賈家對盧大夫有救命之恩,後來又找了個好小子給他傳繼香火,這裡頭的恩惠是還不還不清了。他一聽賈赦這麼說,心也提了起來,麵上更加愁苦了幾分,“並非是推脫之語,隻是...”

“盧老放心,非是你之過,是我妄想了。”賈赦自嘲笑笑,每次遇見盧老他總要問上這麼一句,卻也知道這隻是妄念,“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我省的。隻是我不甘心,總想著能找些法子,延年益壽也是好的。”

“主子孝心,”盧老跟著輕歎了口氣,延年益壽的法子不是沒有。隻是人命天定,老人的壽數就跟蠟燭似地,燒一節少一節,說不定哪天就燒完了,要麼說生死無常呢。他做大夫看得開,旁人卻未必聽的進去。何況話也不能這麼直白說,賈家如此厚待,他隻能儘力成全,“主子放心,好好養著總是不錯的。”

賈赦心裡的擔憂沒少,麵色卻隻搖頭笑笑,他自己也學醫,心知肚明著呢。

盧老一生都在和藥材打交道,看藥材他懂,看人臉色可不行。他想了想掏出一個翠綠的瓶子,糾結道:“這是給主子備下的,想來日後能用的上。”

看著有些羞赫的盧老,賈赦挑眉,揭開蓋子一聞,臉色都不知道怎麼擺了。同為男人,有些事情還真是隻可意會。

盧老咳了兩聲,“固本培元,都是上等的藥材炮製...”他說了幾句,在賈赦莫名的神色下是怎麼也接不下去。摻和主子的內事兒,怎麼看都不是他該乾的。

倒是賈赦大方,哈哈笑了兩聲,“多謝盧老掛心,不過你主子我身子骨還行。至於這藥,”他把玩著手裡的藥瓶,玩味道:“那我就收下了。”說罷,把藥瓶裝進荷包,也不留在這讓盧老坐立難安,轉身告辭。

主子走的行雲流水,周圍的小童瞧瞧背影,又偷覷盧老的臉色。盧醫扭臉氣急敗壞,“瞧什麼瞧,學不好夕食就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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