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1 / 2)

“老太爺放心, 可不能慢待。”賈家人,如周府的門第, 也不敢輕視。

倆人正說著話,賈赦已經跟著仆人到了院裡, 遠遠走近周老太師便道:“晚輩失禮,打攪您了。”

“坐,坐。”頭發發白的周老太師瞧見賈赦, 笑臉皺成一道道褶子, 他高興道:“稀客啊,忘憂小友。”

忘憂居士是賈赦的號, 他的私章刻的便是這四個字。

“您可彆笑話晚輩了。”賈赦謝過老管家, 在老太師身邊坐下,慢慢品起碧螺春。

周老太師對賈赦是真的喜歡,隻恨不得搶他回來做孫女婿,可惜家中沒有適齡的孫女,倒讓師弟占了個大便宜。人越老越愛憶往昔, 有些遺憾就愈加遺憾。想到這裡,再看看明明有事相求,卻偏偏一臉鎮定的年輕人, 他老人家更加惆悵。

“老太師。”賈赦疑惑,怎麼忽然間情緒變的低落。您老這臉,變的比我家太太還快。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周老太師摩挲著掌中羊脂如意,有匪君子, 賈家恩侯,比不得比不得。

賈赦將冊子遞給老太師,“其實這也是好事,隻是顧忌太多。晚輩想著不如通報上頭,說不得朝廷又要震蕩。”

朝廷設立新部豈是一朝一夕,何況這隻是話本。雖然能看出前景,卻也要經過一番拉鋸。特彆是幾個酸儒,隻怕彈劾不止。

周老太師雖老,可這腦子卻沒老。這一看就看出了新東西,如他所言,翰林隻怕要高興了,“你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雖然如此,卻是不得不做。給眾學子一個出路,也讓天下人發出聲音。朝廷若能掌控,聖上大概也是欣喜的。”賈赦怎會沒考慮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儘早規範,總比將來不可收拾強。

“也罷,你讓我再想想。”周老太師和賈赦想的一樣,這東西用好了,對朝政的好處也是取之不儘的。隻是朝廷上那些人,未必能讓此事順利。

周老太師沒有直接拒絕已經很好了,賈赦一點都不急。

“前路漫漫,吾將上下而求索。”

“好小子,將我的軍呐。你可知曉,一旦將此事促成,天下學子都該感謝你的。”

從話本到朝廷認可,話本不再是普通話本。寫話本的學子,除了入仕還有另外的途徑,這些足以讓學子感恩戴德。

“非我之功,吾皇英明。”賈赦像根老油條,油鹽不進。

“去去去,翰林開始修史了,你就給我呆著彆出來了。”周老太太低頭看著小冊子,抬起右手趕著賈赦。

周老爺子有意保護他,賈赦何嘗不知。

那滿頭的銀發,在陽光下閃耀,一絲一縷變成了智慧。

“晚輩告辭。”感激的話他不會說。他要做的事,就是對周老爺子最好的報答。

“老莊。”

“老太爺。”

“這半旬幾個爺們彆吃葷了,都給我吃素去。”周老太師任性的哼哼,這群不爭氣的玩意兒。

“哎,小的這就去辦。”莊管家捂嘴偷笑。

……

“跑哪兒去了。”賈源左手把玩核桃,右手拄著拐杖吼著賈赦。

“阿爺,您幾時回來的。”賈赦瞪了一眼文墨,跟在老爺子身旁。老爺子近日一直吵嚷著抱曾孫,他都快無處可躲了。

“哼,才幾個人的名字,還用火漆封上讓人送來。”賈源噘嘴,拄著拐杖還走的虎虎生威,步伐大的讓人心驚膽顫。

賈赦可不敢上前扶老爺子,上一次賈代善要扶著,老爺子抓起拐杖就抽。皇帝禦賜的拐杖,打起賈侯爺可沒多客氣。實木和肉相撞,那聲音聽起來就知道皇家出手必屬精品。

“你看看你,那周老太師,彆說曾孫,玄孫都快有了。我就是想要個曾孫,怎麼就那麼難。”賈源氣呼呼的坐在院子裡,數落起執拗的大孫子。

這是睜眼說瞎話,庶曾孫不也是曾孫麼。

“就快了,要不您再等等。要麼孫兒去族裡抱一個來給您玩玩。”妻子過年十八周歲,聽盧老說,身子再調養幾個月,到時候更安全一些。

“胡鬨。”彆人家的他才不稀罕,賈源捏著核桃撒氣,這嘴都快掛起油瓶了。

賈赦一邊給老爺子捏肩,一邊給文墨打眼色,“您不想要個白白胖胖的曾孫。”

就會拿話搪塞他,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歪理。

滾刀肉的大孫子。

賈源徹底沒了法子,這才說起名單一事,“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就這麼著罷。”

“怎麼,還是不放心。”對大孫子這一點,賈源很不讚成。世間從來沒有十全十美,太過求全也並非好事,“你該多放手,那些人若是辜負了你,你就讓他們消失,何必憑白耗費心力。”

老爺子霸氣。

“阿爺,咱們不提此事。對了,您今兒同幾位老爺子頑的可好。”老爺子都退休了,有些事還是不要讓他掛心了。

“呸,那幾個老頭,真是越老越不修。明明我釣的魚最大,偏偏賴賬。”

“那您能認他們?”賈赦一邊給老爺子剝石榴,一邊耐心的聽著老爺子嘮叨。隻有在老爺子犯瞌睡的時候才叫醒他,以防夜裡走困。

賈源嘮叨了一會兒,胸口舒坦了不少,知道大孫子有事兒,看著時辰嫌棄擺手:“行了,你去頑罷。我同你祖母用夕食去,彆廝混的太晚。”

“您也是,不許再吃肉了。”賈赦叮囑著老爺子,“今日您在酒樓吃了不少肥肉,這可不行。”

“快去!老子我還用你叮囑。”賈源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想著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阿爺!”賈赦背著手搖頭,黑黢黢的眼睛與老爺子對視。

“知道啦,知道啦。”孫子管爺爺,他還真的被管的死死的。說出來要被老夥計笑話死,他奶奶的。

“保叔,您看著點。”賈赦微笑,臨走前又對老爺子道:“您要是今兒不吃肉,孫兒回來給您帶遷西糖炒栗子。”

“小保,你家少爺這是哄我罷。上次說給我帶雲片糕,就讓我吃了半塊。”賈源不確定的想,這裡麵有沒有陰謀。

從府裡出來,賈赦一路趕往蘭園。

“老賈,你又來遲了。”牛斌趴在欄杆上,聽著樓下台子花旦咿咿呀呀的腔調,腦袋不自覺跟著晃動。

“正角沒到,我這算哪門子的遲。”賈赦上樓前也沒仔細看,這會往樓下瞟了一眼,蘭園的台柱,扮相果真俊。

“賈公子何時都不算遲。”落後賈赦一步的金暉,笑眯眯的搖著扇子,站在樓梯前戲謔道。

牛斌收回目光,往椅子上一癱,左腿翹在欄杆上,挑著眉毛壞笑道:“說你們不是一起來的,我都不行。”

“陰陽怪氣的。”金暉眉毛一擰,對著牛斌浪蕩的樣子無比嫌棄。

“幾位爺來了,可要先上席。”蘭園的秋老板點頭哈腰,這幾位爺可是不能得罪的主。等會他還得去吊吊皮子,可得把人伺候好嘍。

“再等等。”賈赦撩起衣袍坐下,此時樓下已唱起楊家將,清唱聲引的眾人噤聲,“你倒來的早,近來營子這麼閒。”

牛斌打著拍子沒回答賈赦,聲音裡說不出的落寞,“柳謐那小子,果真鐵了心了。”

金暉與賈赦對視,“老子拗不過兒子,以其像上一回無聲無息,還不如遂了他的意。在手底下看著,總比摸不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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