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去見的是書肆背後真正的東家,裡頭還有一個宗室, 也因此賈赦不得不走一趟。當他進了會館, 見到的卻不是真正的東家。他想想就了然了, 對幾位來說,書肆不過是他們財產的一部分。而他,也隻是個年輕人,何德何能讓人幾位長輩相見。
在座的幾位好歹都是家中嫡子,幾位長輩以為這就夠給麵子,都是有名的紈絝, 可見‘麵子’分量夠夠的。
“賈大哥來了,快坐快坐, 我們哥幾個正和掌櫃說到你。”坐在主位下首的年輕公子放下筷子笑眯眯道。
賈赦也微微一笑, 不著痕跡掃了一圈並沒有坐下,隻道:“族中有事耽擱,失禮了。”
主位年輕男子抬頭挑眉,白皙如玉的指尖抓著青瓷酒杯微微晃動,片刻後起身道:“賈大哥貴人事忙,豈敢。”
“不敢,讓小侯爺久等是我之過。”賈赦拱手又道:“小侯爺好興致, 是我等榮幸。”
“這話是臊我, 賈大哥快入座,就差你了。”
說他拿架子。
嗬,賈赦輕笑。
你有親戚是皇帝了不起,我爺爺還是國公, 我爹是侯爺,你爹連三品都夠不著邊。
說他拿架子,今兒個他還真就拿上了。
不過是隔著皇室幾輩子遠的外姓人,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這位子我是坐不得了,”賈赦順勢拿起杯子道:“這一杯就當賠罪。”他說罷舉杯一飲而儘又接著說道:“實在對不住各位,今日節慶長輩有話,我還得趕著辦事。下回我做東,大家喝個儘興。”
他話一說完,眾位公子哥臉色都變了,怎麼著,姓賈的是瞧不起人啊。
“也罷,長輩的事要緊。”主位的年輕男子露出遺憾的神色,喚大家一起舉杯。
“不敢。”賈赦說完,在臨走前誇了自家掌櫃幾句,走的非常乾脆。
他可不怕師玨挑撥,在座的哪個出身都不算差,能在家中有話語權的卻一個都沒有。混吃等死的小子,帶上家族姓氏擠進去比買東西的添頭都不如,做個搖旗呐喊的都嫌聒噪,更不用說其中幾家的關係不穩固。
在京裡有很多派係。像賈家以武封爵的一派,金家後族和文臣是一派,江南書香門第算一派,寒門算一派,還有北地聯盟的又是一派,以地域文武姻親一區彆,又能圈個圈。看起來前麵四個派係勢力大,實際上這些關係縱橫交錯誰也奈何不了誰。
誰也奈何不了誰就意味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賈赦就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打臉。想試探他,也要問榮寧兩府金陵士族答不答應。
果然,京城裡永不過時的紈絝團也沒有傻子。形勢比人強,即使賈赦這般不客氣,他們在他走後也沒說過半句,依舊喝酒劃拳醉生夢死。
這是賈赦過完元宵之後才知道的,現在他得去會會來自姑蘇的故人。傳信的人說是一家客棧,等他走進屋子,聲音一下就冷了,“到底怎麼回事。”
“表叔,我…我是……”孟傳苧穿著一身男裝眼淚要掉不掉,她也不知這麼做是對是錯。
他進客棧時讓下人打聽過,住在屋裡頭的就兩個人,見她一身男裝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隻怕這丫頭是偷偷上京。時下對女子並不算嚴苛,但是客棧人多眼雜,兩個孤身女子總是不太方便。
賈赦想也不想便道:“先彆說了,你去換一身衣服,有什麼等回府再敘。老太太前幾日還提起你們,你回京她也是高興的。”
“我…我沒帶女子的……”
聽她說的支支吾吾,人看起來也不算精神,想是知道厲害了。賈赦無奈的放柔聲音道:“我讓人去買,先湊合著,回頭到了府上再讓針線房趕作幾身。”
“多謝表叔。”孟傳苧垂下眼抓著荷包,幾次張口才道:“我是跟著嫂子家裡上京的。”
“先不忙著說,你稍作歇息,我在外頭等你們。”聽說是趙家賈赦很鬆了口氣,他一個男子也不好和她們待一個屋子,說完便出了屋子,回頭卻不忘讓幾個下人盯住客棧幾個出口。
要是這姑娘再跑一次,老太太知道了都得瘋。
好在這一回沒乾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在下人帶著霓裳坊老板娘進客棧,再到坐上回府的轎子都很安分,這也讓他順了點,膽大包天的姑娘,著實讓人提心。
說是帶稀罕的玩意回府,結果大孫子提早帶了個口信,沒過半個時辰連人都到了,這可把賈老太太驚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