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許多舊製並未延續新朝, 或減或增, 刪刪改改, 直到當今登基三年後方才初定。
延續舊製一省總攬為閩浙總督, 總督下麵還有三司,分彆為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查使司、督指揮使司。
三司往下的職位是知府,一府知州轄幾個或十來個縣的縣令。
王權止於縣政, 鄉、村、莊再無官身,自有鄉紳自治。
八閩重地在漳州府,除了總督府在福州府,其他三司衙門都在漳州府。兩府之間頗有些路程, 往來頗費。
賈赦考慮了一番,進城雖未大張旗鼓, 既已行到此處便該給上官遞個帖子。二來麼, 總督府收到消息,即將卸任的知府想必也能收到風聲。如此一來, 這交接的活計想必對方能捯飭清楚,若真有弄虛做鬼,那就……
沈暳不知道丈夫在想什麼, 隻見他每日進進出出, 現在到了飯點還咬著筷子不動便道:“有什麼大事不能等吃過飯再想,再這般下去孩子都要被教壞了。”
“倒沒彆的, 明日去總督府一趟,你這幾日先待在客棧中,至於孩子……”賈赦抬頭一瞧, 四周歲不到的兒子把飯汁濺的四處飛散,他搖搖頭製止奶娘,“讓他折騰,餓了自然懂得吃。”
沈暳一頓,給奶娘飛眼。
當爹的都發話了,她還能跟著抬杠不成,何況兒子也的確欠收拾,糧食禍禍的都不能看了。
賈赦滿意了,抬起手給妻子盛湯夾菜。
至於淘氣的臭小子,現在就可勁的作吧,再過幾日就沒機會了。
一家子用過飯。
沈暳繼續忙著翻翻曬曬,賈赦則是到了隔壁屋子臨時書房。
此行來閩地不僅是賈家獻上練兵法,還有閩地各處問題幾任知府都未解決。他甚至可以猜到,現在的知府一旦進京述職,貶官都是最好的結果。
兩個幕僚避開人進入書房,賈家族人賈玔倒放的開一些,“九叔。”
“兩位請,”賈赦招手讓座,擺手讓下人上茶便讓他們退了出去,“劉先生不必客氣。”
劉誌年拱手謝過,隨著賈玔入座眼神閃了閃方才尋了左邊坐下。
三人一坐定並無人發話,賈赦也不急。此行從京裡帶了五個幕僚,其中有三個是紹興‘師爺’。這些人雖然是賈家養著的,但真正的主子是誰還真不好說。
“其他幾人怎麼還沒到。”賈玔指著空位,用眼神詢問劉誌年。
劉誌年八字眉挑了挑,依舊奸猾的模樣,笑而不語靜等主家發話。
“並無其他人,今兒隻請了兩位。”賈赦手指敲擊桌麵,不疾不徐道:“兩位連日流連青樓楚館,可看出什麼了。”他是再沒想到,這兩人分頭行事竟有誌一同往妓|院鑽。
“劉先生先請。”賈玔擺手一讓。
劉誌年挑著兩撇嘴皮上的長須,沉吟了一瞬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在下倒是打聽了一些風俗,閩地至初夏飆風便四處肆虐,其危害甚大,不得不防。”
賈赦不語靜等下文。
“閩地夏月常常受災,朝廷每每撥款,依舊收效甚微。到底是人為,還是前幾任知府…”
意料之中。
賈赦知道劉先生的本事,若是隻有這些本事,那倒太小看他了。不過,這樣還不夠。
劉誌年也覷著主家的臉色,見他毫無動容垂著眸子盤算半晌才道:“近兩年八閩稅賦銳減,這其中隻怕和布政司脫不了乾係,就不知是哪一府……”
賈赦點點頭,這才是重中之重。隻是現在並不是提這個的時候,剛來此地,交接才是第一要事,“如此,此事雖要緊卻也不急,當下緊要的,還得勞煩劉先生。”要是賬麵庫房被掏空,那他這個繼任者才是真正的接盤俠。
“不敢當,大人客氣。”劉誌年身子一避不敢收禮。
“先生當真厲害,我來了這幾日竟是無甚收獲,看來也要抓緊了。”賈玔適時開口,起身連連恭維。
“可不敢這麼說,賈先生慧眼又豈能瞧不出來,不過是我占了先機方才顯出能耐。若是賈先生當頭,哪還有我的機會。”劉誌年謙虛反而大力誇讚對方。
“劉先生何必謙虛,小輩沒見過世麵,讓他見識見識也好叫他知曉這天外有天。”賈赦笑笑,反倒對劉先生又鞠上一躬。
三人謙讓了一會兒劉誌年先行告辭,留在書房的賈玔坐在下首垂耳聽訓。
“今日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