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當中,織田信長乃是聰明絕頂,誌存高遠,但又不近人情,十分強硬的領袖。
而平手汎秀卻被描述成一個舉止浮誇,神神叨叨,能掐會算,多智近妖的軍師型人物。
民間的藝術形象,跟真人當然有所差彆。
對此平手汎秀的回答是:“在下侍奉織田家足有十五年,就是憑著‘謹小慎微’這個幾個字,才有了些許微不足道的功績。”
甭管虛偽不虛偽,反正先把冠冕堂皇的架子搭起來再說。
作為一個舉足輕重的老臣,跟二代目還是保持公事公辦的氣氛最好。
然則,織田信忠似乎不肯成人之美。
仿佛是刻意要拉關係一般,織田信忠完全沒管汎秀的虛詞,而是以疑惑的語氣,幽幽問到:“不知道家父的初陣,是怎麼樣一番景象。”
平手汎秀啞然。
他年紀小了點,其實沒參加過信長的初陣,但早聽佐佐、前田、池田等人描述過無數次了。
大魔王元服之後第一次所謂的“出征”,隻帶了八十多個騎兵,跑到對頭的城下町裡麵,放了一把火,燒毀了幾座建築,順便打死兩個喝醉酒忘了回城裡的敵方武士。
如此而已。
陣仗跟織田信忠這一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後來被馬屁精們吹捧成“帶少數人前往敵方腹地進行偵查還順帶討取侍大將兩名,為後續的攻城打下堅實基礎”。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可問題在於,平手汎秀該怎麼回答這問題呢?
據實以告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采用馬屁精版本的解釋的話……
似乎也不怎麼好。
一會顯得過於阿諛奉承,二則是有可能打擊到二代目的信心。
話說二代目大人,好像確實存在一點信心不足的毛病啊……
平手汎秀一直沉默不語,半天也想不出來該說什麼。
好在織田信忠稍微一動腦子,也明白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尷尬地笑了笑,假裝不經意地又拋出另一個話題:“家父暫且不論——姑父您的初陣,是在哪裡呢?戰果如何呢?”
“我的初陣啊……那可是十好幾年啦!當時我作為馬廻眾的一員,跟隨主公大人,與織田信友作戰。”麵對這個新話題,平手汎秀毫無心理壓力地立即做出回應。
魔王大人不能黑,我黑自己還不行嗎?
“不知您有何斬獲呢?”織田信忠連忙追問,顯得十分好奇。很顯然,他對於自家的“光輝往事”頗為在意。
“斬獲……完全沒有。”平手汎秀毫無愧色地搖了搖頭,“甚至還因為種種原因,衝撞了友軍的陣線,差點造成己方戰敗。”
這話其實故意誇大了事實。但反正是自己黑自己,誰也沒法攔著。
“啊?!”織田信忠目瞪口呆,顯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我還以為像姑父這種人……”
“未見過血的人第一次上陣,這樣也很正常。”平手汎秀看似是在為自己辯護,其實是在替對方減輕壓力。
緊接著沒等織田信忠再說話,平手汎秀又補充道:“但在下的第二次出陣卻有不錯的戰果,討取了叛軍大將林通具。那是因為吸取了教訓,花了足足大半年時間做精心準備。”
“原來如此……”
織田信忠緩緩地點了幾下腦袋,顯得了從容了很多。
平手汎秀垂首不語,沒做任何反應。
其實這種雞湯式的道理,二代目不至於不懂。隻是缺乏一個足夠有分量的人來給他信心罷了。
同樣一席話,普通的師範說出來顯得空洞乏味,名聲顯赫的宿將說出來卻令人信服。
信長並不是個壞父親,隻是沒這個耐心。
所以平手汎秀陰差陽錯就扮演了一下家長的角色。
片刻之後,織田信忠長舒了一口氣,抖擻精神,側首看過來笑了一笑,朗聲對汎秀說到:“多謝您陪我聊這些有趣的故事。天快要亮了,請您在半個時辰後,與我到中軍大帳會和。”
平手汎秀一如既往,神色不變,恭恭敬敬地躬身回到:“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