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四隻眼(1 / 2)

雍朝末年的官製變化很大,幾乎每個皇帝上位以後都要改改這些官職的名稱,仿佛這樣就代表了未來很美好,人們已經會再回到過去那樣悲慘的境況中了。

丞相宰相是一回,隻過韓家人上台以後為了扼製丞相一家獨大的問題,將丞相改成了宰相,而且一口弄出來個宰相,這種官製上的區彆不重要,也就必提了,蕭融隻是有些感慨。

同樣是做到了丞相這個官位,周椋的下場可以用淒涼無比來形容,宋鑠是風光大葬,幾乎每個認識的人都一直在懷念他。

宋鑠本人文學素養怎樣不好說,但他在後世有個綽號,叫必背製造機,好些著名文人都寫過懷念他的古詩或古文,由於太過真情實感而且用詞真的很美好,便被教材收錄了進去,從此成為學生們的噩夢。

蕭融跳舞的,倒是沒怎麼背過那些詩詞,凡是遇到死記硬背的題,他直接就跳過了,轉而專攻那些有解答規律的題目。

可是跳過代表他知道宋鑠的名聲,在一眾曆史人物當中,他一向都很有人,光是他活著的那個時代,還有後來許許多多的時代,人們都是以仰慕的姿態提到他,後麵的皇帝們更是聽著周椋的跡長大,每當大臣如自己的了,他們就要感慨一句,“吾似徐武帝幸”。

…………

曆史上對宋鑠的評價越高,蕭融坐在這的表情就越麻木。

他提起自己當初撒的謊,為的是震懾宋鑠,畢竟古人都迷信,讓他以為自己會卜算,很多也就好辦了,然而宋鑠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會兒,眼睛一眨,他就充滿興致的開始跟蕭融探討黃老之道。

蕭融:“……”

他懂個錘子的黃老之道啊。

為了露怯,他隻能說自己卜算另有一套規律,並非是世人熟悉的那種。

宋鑠恍然大悟,非常人都有非常之遇,這回他倒是沒有再懷疑蕭融的說法,但是他開始跟蕭融胡吹海侃,說起他當初差點入了清風教的情,清風教要求他傳教、還讓他獻金,更過分的,居然讓他每日都去教會聚集的地方待著,說是要聆聽教的教誨。

拜托,他連五日一上朝都嫌麻煩,怎麼可能天天都去教會接受彆人的指點,再說了,這世上能指點他的人還沒出來呢。

蕭融:“…………”

懶,自大,且注力高度的集中。

剛剛發現宋鑠就是宋遣症的激動心情在逐漸退當中,蕭融都開始懷疑自己了,他真要這樣一個人帶回陳留去麼,這樣的宋鑠能幫自己的忙?

該會跟張彆知似的,每天就會闖禍吧。

蕭融沉默一會兒,決定還是讓宋鑠來持這場對話的走向了,他的暗示宋鑠能接收到,但宋鑠完全往他暗示的方向走,再這樣下去,完全就是浪費時間了。

乾脆,蕭融直接問道:“既然已經了辭官之心,宋公子為何遲遲沒有動呢?”

宋鑠眨眨眼,回答他:“為金陵還算有趣。”

蕭融輕笑:“若金陵當真有趣,宋

公子怎麼會蝸居在這小小的茅草屋當中。即使我與宋公子相識過是這一時半刻,我也看得出來宋公子其實是個願結交天下英豪的人,茅草屋雖涼爽,但在更為沁人心脾的君子與英雄之前,就算得什麼好去處了,宋公子待在這,無非是為城當中沒有這樣的人而已。”

宋鑠歪了歪頭:“那依蕭令尹看,我為何遲遲辭官呢?”

蕭融:“大約是為即使宋公子辭了官,也找到比金陵更好的去處吧。”

宋鑠嘴角上掛著的淺笑慢慢消失了一些,蕭融沒有看他,而是晃著自己手裡的茶盞,繼續慢慢的說道:“湘東是宋公子的家鄉,若湘東很好,可以施展宋公子的抱負,那宋公子也就必千裡迢迢的趕來金陵了。在湘東時望金陵,是為金陵乃雍朝如今的國都,它承載了一個皇朝以及無數士人的未來,但望山跑死馬,那所謂的明君賢臣,如海市蜃樓一般看得見摸著,朝著它停地走,終有走到地方的那一天,可等那天到了,才會發現過是一場幻影。”

說到這,蕭融抬起眼,對宋鑠笑了笑:“好在宋公子還年輕,年輕人的血會冷得這樣快,如今站在金陵了,知宋公子還找得到下一個可望的地方嗎?”

宋鑠看著蕭融,嗓子開始癢,他忍住的咳了一聲,然後也跟著笑笑:“還真是找到了,若我猜測錯的話,蕭令尹下一句是是就該舉薦我去陳留了?”

蕭融聞言,臉上的笑更深了:“陳留也是什麼人都要的。”

宋鑠:“……”

他都準備好在蕭融點頭之後該如何擺姿勢了,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他的眼睛瞪得跟珠子一樣圓。

宋鑠可置信的看著他:“我難道配去往陳留嗎!”

蕭融微微聳肩:“這自然是沒問題的,陳留的城門對於所有中原百姓都是大敞開,誰願來都,但若想留下,進入王府得到一官半職……”

宋鑠的語更了:“難成我這樣的士人,還能在陳留謀求一官半職?!”

蕭融愣了愣,他連忙對宋鑠笑笑:“當然可以,但宋公子抱負遠大,定是願做一些小官,至於那些要的位置,比如鎮北王身邊的幕僚、或是一些城池的太守,唔……”

宋鑠:“……”

蕭融要是一開始對宋鑠說,你去了陳留無法留在鎮北王身邊,能進入他的核心獻策團隊,宋鑠會高興,但也至於非要爭個子醜寅卯出來。畢竟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雖說是湘東宋家的嫡公子,未來能當族長那種,但他年紀大、且宋家在金陵沒什麼根基,年前雍朝南遷之後,南北的世家其實經曆過一場紛爭,最後自然是南方的這些本土世家輸了,誰讓他們從排名到勢力上都如北方的那些家族呢。

那場紛爭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官場上的排擠一直都存在,北方世家紛紛抱團,排擠這些本來就在當地經營的南方世家,而且南北的想法都一樣,北方世家還想回北方,根本南方當自己的大本營,而南方世家恨得他們趕緊回北方,原本屬於自己的地盤全都讓出來。

湘東宋家便是這場紛爭的敗北者

,家族中當官的人始終都出了頭,下一代中最優秀也最尊貴的宋鑠,到了金陵隻能當一個抄寫的尚書郎,當三年的尚書郎才能升官,進入各部繼續曆練,等到能成為侍郎等級的高官時,估計宋鑠都三歲了。

再讓他熬,熬到八公之一,就得歲了。

看起來三似乎都大,都還是一個人的當之年,但這要結合時代來看,這個時代的平均壽命可就隻有三多歲,宋鑠他還胎裡弱,八成連三歲都活到。

更何況憑什麼隻有他們宋家是這個待遇,看看彆人家的公子,五歲就能當散騎了,隨侍在皇帝大司馬身邊,官職比宋鑠高的是一星半點。

宋鑠這人的想法很奇特,他自大,隻是自持聰慧,並會為出身世家就耀武揚威的,覺得自己的出身有多高貴。所以對於官場上的這些明裡暗裡的排擠,他心裡都有數、但他也會反抗,對他來說,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他的才華也沒關係,但是他認可的人必須看到,然他就會很。

蕭融便是他認可的人,但是蕭融用這層層遞進的方式,將一件本來宋鑠會做出激烈反應的,變成了快要讓宋鑠炸的。

宋鑠才管他如今還是個籍籍無名的貴公子,鎮北王等人願招攬他是應該的,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蕭融居然如此識貨。

他難道看出來自己出塵脫俗的外貌、還有驚為天人的才智嗎!

蕭融:“……”

確實沒看出來。

從宋鑠的語產變化開始,蕭融就知道宋鑠上鉤了,果然啊,能將他當成曆史上的宋遣症來對待,為他們根本就是個人,對付二愣子,還是得用二愣子的辦法。

過這樣的他到底是怎麼轉變成史上宋遣症那種人見人愛的性格的,難成是經曆了什麼人變故?

好像也沒有啊,宋遣症死的時候世同堂,全族人都來張羅他的喪,看上去也像是家中出了什麼。

要是沒有發變故,那他可能就真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中二病漸漸治愈了,人也變得成熟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這種比較豁達開朗的性格,有胎裡弱的buff加持,他隨性的活著,過一日算一日,沒有旁人那麼大的壓力,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周圍人身邊的開心果。

但這對蕭融來說可是個好消息,如果宋鑠是一夜之間轉變的,那蕭融就可以對症下藥,多帶他去看看人間悲劇,促進他的轉變,如果他是慢慢沉澱才能變成那個樣子,那蕭融都懷疑自己還有沒有看到他轉變的那一天。

……

可管是哪一種,既然讓他看見了,宋鑠就彆想跑了,無論他是什麼性格,他在朝政上的才能都是毋庸置疑的,更何況誰知道為自己的到來,會會形成什麼蝴蝶效應,導致宋鑠提前出仕去為他們的某個敵人效力了,是沒可能啊,要知道這位可是連清風教那種邪門的地方都想進去看一看的。

是想辭官歸隱嗎?就算歸隱,也得在蕭融的眼皮子底下、陳留城裡歸隱。

……

宋鑠在那叭叭的一頓輸出,無非就是自誇他有多厲害,但蕭融在神遊

當中,根本沒聽到他在說什麼,最後等他說完了,蕭融迷茫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他看到外麵的天色變暗了,他立刻起身跟宋鑠道彆,說他要回去了。

宋鑠:“…………”

你是故我的對吧!

蕭融等人回到住處的時候,張彆知他們居然還沒回來,蕭融用過了晚飯,就在自己的房間裡待著練字,這彆苑當中什麼都有,筆墨紙硯也是免費提供,用白用,秉承著這個想法,蕭融練得分勤奮。

再一次給蕭融送紙的時候,那個仆從都開始懷疑人了,他總覺得蕭融在占大司馬的便宜,但是……會吧,這麼好看的公子,怎麼會做這麼掉價的呢?

……

夏季天黑的晚,等到蕭融終於燭火點上的時候,張彆知他們才剛剛踏入彆苑的大門,而且一進來蕭融就聽到他們在嘴仗。

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張彆知,而另一人居然是在蕭融看來總是分安靜乖巧的阿樹。

阿樹抱怨張彆知:“都怪你非要在外麵用飯,然早就可以回來了。”

張彆知:“我是在執公務,你想回來你自己回啊,沒人攔著你!”

阿樹的臉通紅,要是郎要他看著張彆知,他當然早就回來了!

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臭要臉的人,他給彆人添了多少麻煩,難道他真的一點都看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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