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有人幫她,幫助她給梵蒂岡施一個障眼法。
橫貫羅馬城而後注入第勒尼安海的台伯河早在她的初步計劃之中,隻不過台伯河在冬春季節便進入了汛期,就算她在曾經的學生時期校運會的遊泳項目上拿到過名次,但是仍然不敢輕易去挑戰這條河。
而露西亞口中那個水性極佳的弟弟阿布德,使得她的逃離計劃,有了完全實現的條件。
計劃準備妥當之後,所欠缺的便是一個契機。
喬婭原本打算在婚禮結束她隨著佩薩羅伯爵搬進他在羅馬的住所,行動稍微自由一點之後,再實施這個計劃。
然而佩薩羅伯爵出乎她意料地,在婚禮之前,便提出了一個騎馬遊河的邀約,喬婭在佩薩羅伯爵的親衛以及茱莉亞離開之後,拿著那張請帖,幾乎是要笑出聲來。
騎馬是一項具有相當危險性的運動,尤其是側騎,儘管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側騎專用的偏鞍,但是墜馬事故的發生率依然很高。喬婭在十來歲跟隨奧爾西尼宮的騎術老師學習騎馬的時候就沒少摔過,可以說,喬婭此次應佩薩羅伯爵的邀約,騎馬遊覽台伯河時,從馬背上摔下來,是一起極為稀鬆平常的事故,絕不會讓人有所懷疑。
而這一起事故唯一的意外,便是喬婭的身邊,是正處於汛期的台伯河。
喬婭在故作驚慌地摔進河裡之後,便立馬屏住了呼吸,順著河流往下遊漂去。
她時不時地冒出水麵呼吸,然後又沉底,每一次沉底,都會從身上取下一件隨身物品,或者是頭發上的珠鏈,或者是係在手腕上的蕾絲,任他們順水漂下;而每一次冒出水麵時,則是確定自己與墜落點的距離,然後拚命找機會回到岸上。
隻不過她之前預料得不錯,汛期的台伯河水流充沛,她光是保持不沉底,不被水下的暗流卷走,就已經耗費了太多力氣,想要靠岸,幾乎是不太可能實現的。
就在她體力瀕臨耗儘之時,她終於順水飄到了阿布德前一夜係在河水兩岸之間,橫在河麵上的一條繩索旁,然後使勁全身力氣,用手勾住了那條繩索。
而這時,在岸邊等候已久的阿布德立馬入水,一手劃著水,一手抓緊繩子,以保證自己不會被水流衝走,然後遊到了河中央的喬婭身邊,拉著已經筋疲力儘的她,慢慢地遊回了岸上,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砍斷了這條橫在河道中央的繩子。
然後這個雖然看上去瘦弱,卻異常有勁的小少年背著她,繞向荒無人煙的地方,回到了她曾經與佩薩羅伯爵經過的那處肮臟而擁擠的貧民區。
搜尋隊員們沿著台伯河的流向越走越遠,幾乎靠近了台伯河的入海口,卻不知道,他們尋找的那個人又回到了羅馬城的邊緣地帶,披著貴族們看一眼都會臉露嫌惡的破毯子,喝著貴族家裡仆人都不願意喝的蔬菜湯。
喬婭喝完蔬菜湯之後,便將陶碗放在了一邊,而那名老婦則拿過了碗,又往碗裡盛了一勺蔬菜湯,遞給了將將坐下的阿布德。
阿布德接過碗,一口便將碗裡的蔬菜湯喝完,然後用臟兮兮的袖子擦拭了唇角,又埋下頭來,將柴禾填進火堆裡。
過了一會兒之後,老婦又腳步緩慢地走了過來,將懷裡的一個布包遞給了喬婭,然後用阿拉伯語說了一段話,喬婭正在愣怔之時,便聽見一旁的阿布德用不太標準的意大利語說道:“我媽媽說,這裡都是我的衣服,你要離開羅馬的話,需要換一身衣服再離開。”
喬婭知道阿布德平時會在台伯河岸的碼頭上做幫工,所以會說一些意大利語也不是很奇怪。
她接過布包,掀開了一個角,卻看見了裡麵乾淨而整潔的衣料,她的動作稍稍頓了頓,然後看向阿布德。
阿布德身上還穿著下午跳水救她時的臟衣服,因為沒有好好漿洗過,衣服乾了之後,便皺巴巴地貼在了他有些瘦弱的身軀上。
露西亞母親給她的這個布包裡,大概是阿布德最好的一身衣服了。
她手裡捧著裝了阿布德衣服的布包,不動聲色地從懷中摸出一枚珍珠,裹在了她身上的毯子裡。
這枚珍珠出自她常帶的那副耳環,她在臨出門赴約之前,便已經將自己常佩戴在身上的幾樣首飾的寶石和珍珠拆了下來,縫在了貼身內衣的口袋裡,方便她逃離之後不至於餓死街頭,首飾被拆掉之後,雖然價值大打折扣,但是就算被賣出去輾轉來到了梵蒂岡,也不會有人認出這些首飾原來的模樣,更彆說原來的佩戴者了。
她確定無論是露西亞的母親還是阿布德都沒有看到她的小動作之後,便將這條毯子從身上脫下來,仔細疊好放在一邊,然後看向阿布德,說道:“麻煩你向我跟你媽媽說一聲謝謝。”她頓了頓,又道,“還有,也謝謝你。”
阿布德看了她一眼,便對著母親用阿拉伯語說了一段話。
婦人笑著擺了擺手,大約是一些不客氣一類的話,而喬婭則是對著她笑了笑,又朝阿布德問道:“請問一下,能把你下午的時候用來割繩子的刀借我嗎?”
阿布德愣了愣:“刀?”
“對,刀。”喬婭眯著眼睛笑著,“借我一會會兒好嗎,我有大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