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艱難地解釋前因後果之下, 撓人撓得氣喘籲籲地秋容一手抱著肚皮,一手撐著床榻,斷斷續續總結:“也就是說, 我現在,呼呼,被你用那什麼,邪術給弄複活了?平安也要、要在我肚子裡呆七個月才能出來?”
臉上脖子上都灼燒般疼的楚淩霄難以維持形象,隻能破罐子破摔地塌著肩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地坐在旁邊圓凳上,“確切地說, 應該是六個多月,你們的身體都恢複到臨死時的狀態。平安隻三個月大就被你強行催生成鬼胎降生, 現在剛好可以在胎中滋養七魂六魄, 祛除魂魄中浸染的鬼氣。”
聽到“臨死前”這話秋容就又氣得鼻子噴熱氣, 抬頭惡狠狠地瞪著楚淩霄,整個人因為在急促喘氣, 身體大幅度起起伏伏。
在小妻子恨不得再咬他一口的灼灼視線下,楚淩霄自覺已經能坦然以對了。
畢竟數百年都難以想象的遭遇,就在今天,就在剛才, 他都已經儘數遭遇過了。
用現代的網絡術語來說, 楚淩霄現在的心態就是躺平任操。
看著一臉坦然腰背挺直大馬金刀坐在八仙桌旁圓凳上的負心漢, 再看對方被撓了幾條爪印卻依舊顯得眉眼如畫的臉, 最後整個打量了一番楚淩霄始終如一的謫仙之氣。
秋容運氣丹田, 力量從腰而發,通過背脊的前後韻律之起伏, 最後力量通過傳感轉變,自麵部最靈活敏捷之處發出一擊攻勢:“我tui!”
饒是楚淩霄, 也忍不住抿唇閉眼,勉勵扛住。
感受著滿臉的唾沫星子,楚淩霄默默歎氣,也不想掏什麼手絹了,隨意抬手用袖子抹了臉,暗自慶幸他還沒來得及給小妻子倒茶。
要不然,唾沫星子大概就不會這麼少了。
經過雞飛狗跳的具體查看,楚淩霄推測現在小妻子性格依舊如女鬼秋榮那般,應當是因為住愛與情的一魂一魄滯留在骨灰中太久了。
又與另外六魂五魄分隔長達十年,如此,當鬼的六魂五魄十年間有鬼氣怨氣執念不斷壯大己身。
而一魂一魄則停滯不變,一個變強,一個不變,到最後強行融合到一處時,自然是前者占據絕對上風,主導了剛複活的小妻子喜怒哀樂性格行為。
如今,能做的隻能等她自己融合轉變。
至於結果會如何,所需耗費的時間大概會多久?不好意思,楚淩霄也一概不知了。
他擅長的,一個是劍,一個是醫,一個是魔,現在能依靠的就一本來曆不明的邪術古籍殘本。便是楚淩霄再厲害,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下午,楚淩霄讓霍青找來裁縫,秋容也被他付出了一點代價,總算給請到了廳堂裡任由裁縫師傅量體:“呃,咳,太太請抬手。”
裁縫師傅自然是個女子,四十多歲,是個麵容敦厚的,可今天師傅卻覺得這活兒乾得有點艱難。
一來,作為當家男子的老爺存在感太強了,引得師傅帶來的兩個小徒弟忍不住頻頻分心去偷看。
師傅也不怪小徒弟,因為她自己也偷看了好幾回。
沒辦法,誰讓這位老爺著實奇特呢。
除了長得好氣度好,更主要的是這位老爺頂著一臉的撓傷,偏偏氣定神閒地站在旁邊圍著打轉,時不時還要詢問一二。
客人問得多,要求多,師傅不怕,可擱在這兒,師傅一聽就頭皮發麻。
這不,剛想完,當家老爺又說話了:“這本冊子上的婦人衣裝,款式不似新製……”
裁縫師傅頭皮一麻,趕緊手腳麻利地把軟尺一拉,眨眼間就把太太腋下胸圍尺寸給量好,下一瞬就腳後跟一埋,整個人退後了一大步。
兩個小徒弟也機靈地緊跟師傅,嗖一下退後。
剛才還脾氣挺好,任由她們量體的漂亮太太就跟變臉一樣,倏然扭頭杏眸都瞪成了虎目,“就知道你這負心漢不老實,成天裡就盯著女子的衣裳看,你怎麼知道這些不是新製款?”
霍青站在旁邊,默默也往旁邊的柱子挪了挪,暗暗嘀咕,老爺真乃神人,如此一隻胭脂虎,竟也巴巴地守了十年還要找回來。
幸好這裡是臨時找來的院子,下人也沒幾個,還都是在廚房那邊忙活,廳堂裡都沒個端茶倒水的丫鬟。要不然,這被下人看了去,霍青覺得太不合適了。所以霍青現在就開始擔心回了鹽城老爺會不會被人看笑話了。
整個廳堂裡,六個人,就有四個人都被嚇住了。
剩下的兩個,一個是秋容,一個是楚淩霄。
都是當事人。
比起之前的文武齊上陣,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扣帽子,楚淩霄絲毫也未放在心上。
毫無疑問,楚淩霄是個頭腦聰明的人,挨了一頓撓一頓噴一頓咬,他已經摸清楚該如何跟現在的小妻子相處了。
在彆人暗暗投注而來的憐憫同情眼神,楚淩霄刻意伏低做小,哄道:“娘子說笑了,為夫隻是覺得這些衣裳配不上娘子。”
他這麼順著說,罵人之詞尚且不夠豐富的秋容一時詞窮了,耿著脖子擱那兒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楚淩霄還在繼續:“娘子,我知道懷孩子辛苦你了,我發誓,以後我什麼都順著你,家裡也一切都聽你的。”
秋容摸了摸肚子,氣哼哼地總算不說什麼了。
雖然脾性還與女鬼秋容一般無二,可也因為一魂一魄的回歸,感情方麵也有所彌補。
對楚淩霄,愛沒看到,恨倒是一如既往。
可同時,對平安,秋容也從沒有感情的執念變成了真切的舐犢之情。
老爺哄順了太太,裁縫師傅趕緊又帶著兩個徒弟乾活。
因為秋容缺衣裳穿,裁縫當天回去就修改了幾套成衣的尺寸送過來。
剩下的,兩天內需得趕製送來。
時間上是緊張了點,可抵不住當家老爺舍得為太太花錢,裁縫鋪的掌櫃臨時抽調幾個繡娘連夜趕製,這錢也就賺得穩穩當當了。
當天晚上,楚淩霄在霍青擔憂的眼神中,留在了正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