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馬車裡麵有一應的軟被暖爐,在路上多耽誤些時間,也不礙事。
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楚淩霄驀然心神一滯,若有所感地抬手將簾子撩開一點縫隙。
前方不遠處,一身穿袈裟手持法杖的和尚,眸光似電地恰好與楚淩霄對視。
隻這一眼,就讓楚淩霄遭遇了許久未曾感受過的危機。
霍青扯了扯韁繩,遲疑地往後麵稟道:“老爺,前麵有位大師,好像是要攔咱們的路?”
現在他們已經出了城到了郊外,再有一段距離就要下了大道,往小道上直奔雲鶴彆院了。
霍青以為對方是想要搭馬車。
楚淩霄看著對方衝馬車抬了抬手,明白對方是奔自己而來的。
心念急轉間,楚淩霄已有決斷。
放下簾子,楚淩霄將放在旁邊的狐裘拿來重新給自己披好,係帶子的同時對不明所以的秋容叮囑道:“我讓霍青先把你送回去,記住,若我今日沒回來,你就留在正房裡,哪裡也不要去。”
想了想,楚淩霄又湊過去低語道:“我們睡覺的床塌下有一密道,兩日後我沒回來,你就從那裡離開。”
秋容滿眼茫然,可她看得出來楚淩霄此時正陷入莫名緊張中,不由自主跟著緊張起來,拽了楚淩霄衣袖追問:“到底怎麼了?外麵發生什麼事了嗎?”
為什麼會說出自己回不來這樣的話?
哪怕一心想要養大孩子後就殺了負心漢,可真到了此時此刻,秋容卻心神不寧,隻想要把他抓住,不讓他走。
看秋容想要去掀車簾,楚淩霄連忙將她手抓住,“沒事,不要慌,我會回來的,隻是說來嚇唬你。”
扯著唇笑了笑,楚淩霄不再多言,一手扯著狐裘下擺,一手從坐墊下抽出一把短刀,手腕一翻,短刀就轉著花輕巧利落地滑進了他寬大的袖袍裡。
秋容從來不知道馬車裡他觸手可及之處還有兵刃,也不知道他對兵刃似乎很是熟悉。
楚淩霄出去了。
在他掀開簾子出去的瞬間,目光始終追逐著他的秋容隱約看見了前方站 著個紅黃身影。
一直到馬車重新動起來,秋容腦子裡白光一閃,忽然就想起來,那紅黃身影,不正是一名穿著紅色繡金經的大和尚嗎?!
這個認知讓秋容心頭砰砰亂跳,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楚淩霄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秋容心神巨蕩之時,楚淩霄已經一步步走到了大和尚麵前。
大和尚看著不遠處的馬車離去,最後隻長歎一聲,單掌豎起,垂眸念了聲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執迷不悟。”
楚淩霄以手帕捂著唇咳嗽兩聲,笑道:“既已入執,何來得悟。”
說罷,楚淩霄扭頭看了眼旁邊的亭子,抬手比了個請的姿勢:“大師,不如進亭中一敘。”
亭子是郊外專供送彆休憩之用,到了冬日,裡麵雖沒有爐子取暖,卻早已掛上了麥稈編製而成的簾子擋風。
一陣風刮過,鵝毛大的雪花被吹得直往人臉上撲。
楚淩霄又被寒氣嗆得咳嗽起來。
眼見著麵前的施主咳嗽不止,大和尚又回首看了一眼馬車消失的方向,點頭應了楚淩霄之請。
沒有爐子,沒有熱茶,二人各自端坐與墊了麥稈蒲團的石凳上。
楚淩霄垂眸看著石桌上雕來下棋的楚漢河界不發一眼,大和尚法杖平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撥動掌中念珠,嘴唇翕動間無聲念經誦佛。
一時間,天地間似乎隻剩下外麵雪花撲簌的輕響。
半晌之後,大和尚無奈地睜開雙眸,古井無波的眸子看著楚淩霄,“施主心魔已至聖境,竟是渡不得了,老衲慚愧。”
楚淩霄依舊溫和淺笑,隻手中少一盞溫茶烹煮:“大師不必如此,成魔成佛,都是執念,於紅塵眾生而言,皆為無足輕重之過客。”
大和尚凝眸沉吟,依舊不肯:“心魔不可渡,老衲隻能走下下之策,先渡身魔,再渡心魔。”
此言,便是要先放過楚淩霄,去渡不該逆轉輪回出現在人世間的秋容了。
說出此話的大和尚看似從容,心裡卻被重重疑惑包裹。
這夫妻二人好生古怪,一個身成聖象,卻心念成魔。一個以身化魔,卻心有聖土。
可無論如何,都是不應當容於天地的。
若是放縱不管,悟心大師自覺對不住天下蒼生。
楚淩霄麵上的淺笑緩緩消失,一雙茶褐色的眼幽幽加深,氣氛變得冷凝時,楚淩霄打開左手,掌心翻轉。
掌心橫線處,早該愈合的傷口顯露出來,卻沒流血,取而代之的,是縷縷濃黑的魔氣從血肉中氤氳而出,然後纏繞在掌心紋絡上流連糾纏,如匍匐在主人腳下的凶獸。
“大師,有時候,魔,也非是禍害蒼生之魔。”
輕咳一聲,在悟心大師驚疑不定的神色下,楚淩霄繼續道:“心魔成聖,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